第六章
。如果晋州起兵而事败,晋州许多百姓必然受到牵连。
潞州密使的话深深地刺痛了杨廷璋那颗骄傲的心。不过他并不想辩解。他知道,密使对他越是仇恨,朝廷就对他越是信任。
但愿天鉴我心!杨廷璋终于打定了主意。
“来人哪!将此奸细押送到荆将军那里去!”
几个军士闻声一拥而入,二话不说,押了那个人出去。
密使破口大骂的声音继续从屋外传来,好一阵后才隐没下去。杨廷璋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先帝,若你在天有灵,应该明白臣的真心吧?”他感到两行热泪从眼中涌出,顺着脸颊慢慢淌下,流过了胡须,流到了嘴唇上。苦涩的咸的滋味。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稳住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静静地坐着,沉默着。
“杨将军别来无恙啊!”
忽然,随着一声大喝,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走进了杨廷璋的中堂。
是什么人?也不通报就进来?杨廷璋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来。这抬头一看,吓了他一大跳。
“哎呀,是什么风,将司空大人吹到这里来啦?”杨廷璋慌忙起身相迎。
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周世宗的生父、司空柴守礼。
“哎!老夫致仕在家,最近闲得发慌,心里思念故人,所以出来转转。”柴守礼打了个哈哈。
“司空大人身子骨还是这般硬朗啊!”
“不行咯,老咯,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啊!”柴守礼摆摆手。
“瞧您老说的。您老快坐,我让人上茶。”杨廷璋走上去,扶着柴守礼,让他坐在了长条案左边的椅子上。仆人得了吩咐,自去备茶了。
柴守礼也不客气,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又从容地将两只脚放在了松木足承上。
“这足承不错,有了它,可舒服多了。哎,平日里习惯了在足承上搁脚,哪天突然没有了,恐怕这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咯!”柴守礼盯着脚下那张松木制作的四脚雕花足承,嘴里仿佛是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杨廷璋听了,心里一惊,心想:“这司空大人今日话中有话。这不是明摆着借足承来诉苦,感慨自己失去了世宗这棵大树的依靠吗?世宗实际上是他的亲子,郑王实际上是他亲孙,如今世宗已经仙逝,郑王失去了帝位幽居洛阳,司空大人这是借足承来说事啊!”
“司空大人说的是啊!”杨廷璋应和了一声,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由于内心紧张而变得沙哑。这种紧张来得很迅速,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闪电之后,又响起震撼大地的惊雷。杨廷璋的心就是被突如其来的“闪电”和“惊雷”给击中了。它默默地震颤着,知道在司空大人柴守礼看似平常的话语中,可能正在酝酿着一场可怕的风暴。这场风暴,可能会令天下四方剑拔弩张,可能会将很多人的性命卷入其内,甚至可能最终会令天下血流成河。如果说,那个巨大的漩涡在杨廷璋心中只是一种意象、一种幻境,那么柴守礼让他感受到的这场风暴,比他想象中的巨大漩涡显得更加具体、更加真实,而且充满着血腥。
柴守礼盯着杨廷璋,说道:“杨老弟——”他这样吐出三个字后,仿佛喉咙里突然塞了一个核桃,轻轻地咕噜一声,便不出声了。
“司空大人,周祖是在下的姐夫,世宗对在下有恩,您老心里有话,憋着不好,尽管说吧!我心里有数。”杨廷璋知道,该发生的终归避免不了,倒还不如让它更加清晰地显现出来,那样也能更好地寻思应对之策,所以,他直直盯着柴守礼,鼓励眼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将心里的打算都说出来。
“哎,杨大人,周祖是你的姐夫这样的话,现在与今后你休要再提哦!说不定,朝廷正在为咱两家这层关系而头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