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惊天教案启官受罚 前景黯淡抱憾而终
回国后的居所。平时由老仆人阿祥、阿娣夫妇看守。
潘府的屋舍相继竣工,总得有人居住。原本置地造园的目的也是为后代着想,潘振承把潘府大致分配,他和时月及六子有江、七子有科住进潘府的祖公堂。原先的潘园留给发妻生的潘有勋。潘黄淑敬在世时,潘振承为有勋捐了个兵部武选司员外郎。
相濡以沫的彩珠和心心相印的馨叶都先他而去,这些年,十三行遭遇一连串灾祸,潘振承心情一直不佳。搬家那天,他只跟子孙在一块吃了顿团圆饭。未搞任何仪式,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乔迁之喜。
哆罗教案结案,潘振承卸下总商重担,交蔡世文署理。洋行事务,早就交给潘有度主持。潘振承几乎不去十三行,偶尔进广州城走走看看,大部分时间由时月陪伴,在偌大的潘家园林散步。
孙士毅踏进潘府,立即为园林的开阔奢华所吸引,数幢主体建筑竟然是绿釉琉璃瓦。主体建筑有长廊相连,长廊两侧是西洋风格的雕栏,廊顶绘有简单的几何图案,好像也是西洋风格。园林曲径通幽,每隔六七丈树着一根铁铸灯柱,两侧不时有铁制座椅。处处可见高大的阔叶或扇叶林木,热带花卉争奇斗艳,香气熏人。
孙士毅眼花缭乱,叹为观止。他出生于中国最富庶的杭嘉湖平原,在外为官多年,不是没见识过大户园林,但如此气派的中西合璧的园林,还是头一回见识。孙士毅看到潘振承时,觉得像一道风景,隔着荷花点缀的池塘,一个鹤发清癯的老人由他的孙女搀扶着欣赏池中的金鱼。孙士毅随即哑然失笑,哪是什么孙女,那是他年轻美貌的月夫人。
见了潘翁,潘振承请抚台进方亭坐,月夫人站一旁侍奉茶水。
孙士毅兴致勃勃谈他联名穆腾额上折子,免除行商办贡之灾:“行商及海关嗣后不准呈贡钟表、洋货等物。‘不准’二字,把你们在海关的胁迫下,所谓‘自愿’办贡呈进也杜绝了,办了贡品就是抗旨不遵。”
“老夫代蔡总商万谢孙抚台。”潘振承坐着抱拳拱了拱手,脸带淡淡的微笑。
“怎么是蔡总商?总商还是你,蔡世文只是替你署理。”
“老夫辞职多次,全被督抚驳回。老夫垂垂老矣,世文贤弟现在是署理,说不定明天老夫双脚一蹬,世文就是名副其实的总商了。”
孙士毅开玩笑道:“潘翁说哪的话,有娇妻陪伴,能活一百岁。”
潘振承恬淡地笑了笑:“倘若老夫真能活一百岁,那只有不管也不想十三行的事务。”
孙士毅不禁大笑:“说定了,以后本抚商讨决断十三行事务,不来打扰潘翁?”
潘振承依然恬淡地笑:“老夫说过,世文是总商,老夫现在是寓公。”
孙士毅一边同潘振承谈笑,一边捧着精致的广彩茶碗,看带西洋风格的图画,然后把目光投向脚下带有彩云花纹的云石(大理石)地面。云石薄板在当时是稀罕物,须从意大利进口,潘振承装修夷馆进了一批,剩下的不成块的碎片运回潘府工地,拼凑铺到方亭的地面。
“潘翁的家园一切都新鲜,不是一般的富丽堂皇,而是独出心裁,别具一格。”孙士毅用艳羡的口气说道,“潘翁,听说行商的家园各有春秋,奢糜煊赫,令官员居住的府邸黯然失色?”
潘振承仍然恬淡地笑道:“老夫没有细比过,不敢攀比。但愿住在这些家园里的行商是孙子,不是猪仔。”
孙士毅愣了一愣:“启官,这话是何意思?”
“开句玩笑,孙抚台不必寻思。”潘振承始终保持恬淡的微笑。
孙士毅告辞,他没要潘振承送,说顺便看看风景,走另一条道出潘家园林。孙士毅出生杭州府仁和县私塾先生家庭,为官清廉,尤其是哆罗教案罚半年养廉银,日子过得异常窘迫。孙士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