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喷水池里竖着特赖顿海神的雕像。这时候,布里奥妮发现姐姐就站在水池的护墙边上,罗比 · 特纳则站在她跟前,站立的姿势还很是正式——他两脚分开,头则向后仰起,十足一幅求婚的场面!看到这情形,布里奥妮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她自己就写过一个故事,其中卑微的樵夫从水里救起了公主,并最终和她缔结良缘。眼前这一幕和那个故事倒有几分相似。罗比 · 特纳没有父亲,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母亲则是个卑微的清洁女工。布里奥妮的父亲一直资助罗比的学业,从启蒙直到大学;罗比呢,起先希望做一个园林设计师,现在又改变主意对医学萌发了兴趣。他有胆量向塞西莉娅求爱,实在一点都不奇怪。这般跨越门第的爱情,每天都该有不少吧。
然而接下去的一幕却让布里奥妮很是费解:罗比高傲地抬起一只手来,仿佛正向塞西莉娅发号施令。奇怪的是,姐姐竟然拗不过他,开始飞快地脱去自己的衣服。现在她的裙子都滑到了地上,而他则双手叉腰,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她从裙子里跨出来。他到底向她施展了什么魔力?勒索?敲诈?布里奥妮不禁双手捂脸,从窗口后退了几步。看着姐姐遭受这般羞辱,她觉得自己该把眼睛闭起来才是。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塞西莉娅——谢天谢地她还穿着内衣裤——正攀着池壁爬入水池。现在她站在了齐腰深的水里,捏住了鼻子——之后就没入水中,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罗比以及姐姐留在沙砾地面上的一堆衣服;远处,公园静谧,山麓碧绿。
可是这桩事情肯定是前后颠倒了!姐姐落水和英雄救美的场面,应该发生在求婚之前才对啊。布里奥妮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这桩事情,她只有旁观的份儿。好在她站在二楼,阳光又是那么耀眼,使得院子里的人根本无法注意到她的存在——就这样,布里奥妮悄悄地跨越了年龄的差距,进入了她还一无所知的、只属于成年人的行为和仪式中去——当然啰,这肯定是个什么仪式。可尽管她如此认定,当姐姐的头从水里冒出来的时候,布里奥妮还是真心感谢上帝。她第一次隐隐约约地觉得,眼前这一幕不再是公主和城堡的童话故事,而是此时此地所发生的奇异,是人与人之间——她身边的普通人之间——微妙的、难以言传的东西;原来一个人对另一人可以有这样的威力,原来一切如此轻易地就被完全颠倒了,变得面目全非。此刻塞西莉娅已经从水池里爬了出来,正在那儿一面系着裙子,一面颇为艰难地拉着上衣,遮掩自己湿漉漉的身体。之后,她突然转身从水池边壁的阴影中拿起了一只插满花的花瓶(布里奥妮倒一直没能注意到它),抱着它,朝屋里走来。她没有和罗比说一个字,甚至连看都没有朝他看上一眼。而他则直直地朝着水里瞪视了好一会,然后也大步地、毫无疑问该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消失在房子的转角处。就这样,院子里突然变得空空如也,若不是塞西莉娅在地上留下的那摊水渍,布里奥妮简直要怀疑刚才是否真的发生过什么。
布里奥妮仰身靠在墙上,茫然地望着婴儿室的另一端。她实在很想把刚才这一幕当作是专门为她上演的一出戏剧,神秘而又蕴涵着某种寓意——但她很快打消了这种念头,因为她很清楚,即便自己不在一旁观看,那幕景象还是会上演的,这和她在场与否毫不相干。她不过是凑巧来到窗口而已。她所看到的,不再是童话故事了,而是真实的、属于成年人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青蛙是不会向公主献殷勤的,只有人才会传情寄意。她也实在想现在就跑到塞西莉娅的房里去,向她把事情问问清楚——但这个念头也很快被打消了。因为她希望能体验这种独自追寻的兴奋,就像刚才在窗口那样。那种兴奋实在是难以捉摸,她也只能在情感上对其稍加定义而已。事实上,随着岁月的流逝,这种定义会逐渐完善;而她也终将承认,十三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