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握了握她的手,又微微地鞠了一躬。他的脸一副沉思的模样,给人滑稽的感觉。他的开场白很客套,毫无生气。
“我常听人家说起你。”
“我也是。”她所能记起来的不过是数月前和她哥哥的一次电话交谈,其间他们讨论着是否吃过或者以后会不会吃“阿莫”牌巧克力条。
“艾米莉正躺着呢。”
其实没必要说这句话。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们从花园的另一端就能通过窗上的影子知道母亲又犯了偏头痛的老毛病。
“老头在城里吗?”
“他可能稍后会来。”
塞西莉娅意识到保罗 · 马歇尔正盯着她看,可是在回望他之前,她得先找个话头。
“孩子们刚才还在上演一出戏,但好像已经告吹了。”
马歇尔说:“刚才我在湖边看到的那位小姑娘应该是你妹妹吧。她在使劲地敲打荨麻呢。”
利昂往旁边挪了挪, 给背着袋子的哈德曼的儿子让路。“我们把保罗安顿在哪儿?”
“安排在二楼吧。”塞西莉娅边说边转头示意年轻的哈德曼。哈德曼每只手上都拎着一只皮制手提箱,此时已经到了楼梯口,听到他们的说话就停了下来,带着静谧又迷茫的表情转身面向他们——他们围聚在方格花砖铺就的地板中央。塞西莉娅注意到哈德曼最近经常和孩子们待在一起。也许他对罗拉感兴趣。毕竟十六岁的他已经不是个小男孩了。在她印象中,他脸上那一圈赘肉已经不见了,他以前那稚气未脱的双唇也舒展了开来,看上去单纯中带点沧桑。额头上那一大群粉刺也使得他呈现出一张与以前不同的脸孔,脸上过分的粉饰由于黯淡的光线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塞西莉娅发现,自己一整天都觉得头晕目眩,奇怪地注视着周围,仿佛所有的一切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并在随后的冷嘲热讽中变得更加生动、鲜明,而她对这些揶揄却无法领悟。
塞西莉娅耐心地对哈德曼说:“就是经过婴儿室的那个大房间。”
“也就是维纳斯姨妈的房间。”利昂补充道。
维纳斯姨妈曾是近半个世纪以来加拿大北方属地一带家喻户晓的奶妈。虽然她不是具体某个人的姨妈,而只是塔利斯先生已故的远房堂兄弟的姨妈,但是她退休之后,没有人对她拥有二楼的这个房间提出质疑。在他们大部分的童年时期,天性纯良的维纳斯姨妈囚困在这个房间,卧病在床。终于在塞西莉娅十岁那年毫无怨言地悄然逝去。她死后一个星期,布里奥妮出生了。
塞西莉娅带着客人来到客厅,经过落地长窗,穿过一大片玫瑰,然后往游泳池走去。游泳池在马房后面,四周都有高高的毛竹围绕。竹林有个像地道一样的缺口是用来出入的。他们低下头,钻过下垂的枝条,来到一个铺着耀眼白石的阳台上。热浪从白石上升腾而起。在池边的阴凉处放着一张漆成白色的锡制桌子,桌上那块方形的粗棉布下有一大罐冰镇拌汁酒。利昂展开帆布椅子,他们就戴着太阳镜, 围成一个小圈,面对游泳池坐着。马歇尔坐在利昂和塞西莉娅之间,操纵着整个谈话。他作了长达十分钟的独白。他告诉他们远离城市,享受乡村的宁静,呼吸新鲜空气是多么地令人心旷神怡。由于被某个想法所吸引,在过去的九个月里,在他醒着的每一分钟里,他每天总是在总部、董事会会议室和工厂之间来回穿梭。先前,他在克拉珀姆公地买了一套大房子,可他几乎抽不出时间去那边看看。彩虹 · 阿莫巧克力投放了市场,赢得了巨大的成功,但这也只是在妥善解决各种经销方面的大难题之后的事情。最初的广告营销活动得罪了一些主教长老,所以他们只得策划另一个方案;接着就是成功本身所带来的问题了:难以置信的巨大销售量、新的生产配额、加班工资的争议以及寻找建造第二个工厂厂房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