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北,村里人谁也不肯回答迷路人的问题。她说,我看见过同一辆卡车从这里开过去五六遍也找不到方向。雷伊娜说:“是的,要到达某个地方很困难。”女管家继续说道:“您看看我这个样子。要离开这里也很困难。”
或许餐桌就这样永远摆下去了;很快带花边的桌布也就发黄了。时间已经停住了脚步,仿佛哈维珊小姐在《伟大的希望》里的住宅一样。而她雷伊娜呢,难道也穿上新娘礼服让孤独慢慢毁坏?至少,她现在还穿着晚祷仪式上同一件黑色长裙和带花边的衬衫。上帝啊,看看这张死人样的面孔吧。杜蓝肯定以为:建议她于点“好玩的事情”是对她的开恩呢。她得赶快去换衣服。这个家里什么地方能有镜子呢?
十点半,当她刚刚找到一面镜子的时候,卡马格来到了卡兰萨庄园,那精气神仿佛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平时,他是个寡言少语、感情难以外露的人;但是,这天晚上,他神采奕奕,好像经历了返老还童之旅。《日报》的头号司机跟在他身后,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和两瓶法国葡萄酒。
“雷米丝!”卡马格刚刚迈进门槛就用力喊起来。“雷伊娜。雷米丝!来啊!
庆祝一下!总统让神秘幻象见鬼去了!,”
她从昏暗的卧室里走了出来,满腹怀疑地走近他。她本以为会闯进来一群编审加女秘书呢。她害怕再次看到杜蓝。
她问卡马格:“其他人呢?”
卡马格不明白她的意思。他吩咐胆战心惊的女管家带领司机去厨房,然后把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带来的烤饼、火鸡和俄式凉拌菜一一放进大盘里。
“什么其他人?”随后,他用真诚惊讶的口气问道。
这时,他才转身看着雷伊娜。她刚刚洗过脸,淳朴的美一览无余。她身穿开领花裙——是在墨西哥大众市场上买的;看上去像十九世纪恬静的幽灵。她仍然还在困惑之中呢。困惑仿佛蜘蛛网一样缠住了她的情绪。
她固执地说:“女管家准备了十二个人的餐具。”
“她是个聋子。我从来没说‘十二’。我说的是‘二’。”
雷伊娜仍然站在那里不动。她不知道需要防备什么。
但是,她防备地说:“我不吃俄式凉拌菜。土豆和蛋黄油对我不好。”
“你也不喜欢烤饼,火鸡有屎味。”卡马格说道。“我认识的每个女人都对食物有某种挑剔。”
“我不知道别的女人怎么样。对吃进身体里的东西,我是小心的。”
卡马格放声大笑起来。这笑声更像横冲直撞的驴叫,似乎让他不好意思,但是随后就无所谓了。他站在桌旁,抚摸着文件夹,不厌其烦地讲解起他们迷失在洛斯托尔多斯十字路口的详细经过。他说,大约六点钟就已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知道了:总统对本笃会的祈祷仪式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打算当天晚上就离开修道院。仅仅是恩索策划的基督显现在柠檬树冠的闹剧拦住了总统的去路。总统急于离开那里,去玩高尔夫球,呼吸一下世俗的空气。恩索要总统保证留在修道院,直到晚祷仪式结束。随后,总统可以躲进乌尼奥庄园,在那里可以假装绝食。在那里他可以躺到单人床上,让人拍一两张照片;但是接着他将立刻摆脱记者的跟踪,自由自在地骑马和看电视。卡马格说:“于是,我就断定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已经无事可做了。风暴中心已经转移到了这里。我用胡安。曼努埃尔。法昆多在新加坡银行存人七百万美元的照片排好了头版,给你的故事空出了两个专栏。我事先知道院长会有反应的,但是绝对没有想到他会那么生气。差十分八点的时候,编辑给我念了一份修道院的公告,其中援引了直接来自梵蒂冈的指示。公告差不多重复了你在致院长信中说过的话,只不过多了一些外交辞令罢了,什么基督只有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