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要离刺庆忌
樯也消失在江上泛起的浪涛和泡沫之间……
已经是傍晚了。要离回过头来。
楚国边地,长江之滨,满眼的芦花,染着如血的晚霞,此起彼伏,竟然似数以千万计的鹤,流着血,扑动着翅膀。
他的事情做完了。他的心里一片迷茫,空落落的。他想他应当死掉的,庆忌完全可以在最后的时刻捏死他,可他活着;妻子本可以继续在酒坊里劳作,应该活着的,可是妻却死掉了。庆忌本来应该是继承王僚王位的,是吴国故君儿子,却被他杀了;阖闾本来是杀了旧君王之后登王位的新君,他却为他效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自己: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情?不仁,不义,也不智,只有一身的蛮勇!你难道还要回到大王阖闾那里去讨封赏吗?大王会赏赐给你这家灭身残而且其貌不扬的要离什么爵位?既然你家也灭了,妻也杀了,身也残了,还要爵位何用?人来到世上,难道就是命里注定要做几件什么事情,做完了,就完了吗?
他流了泪。哭得像个娃娃。
他默默地从岸上走入水中,向波浪滔滔的江心走去。
忽然,他站住了:孙武!孙先生!
对面岸上,孙武穿着一身麻布衣服,坐着,在吹着陶埙!孙武的面前摆着祭品,点着香,木制的凳,放着蒸熟的肉,陶土制的豆笾里盛着果脯。还有竹制的,盛满了新的黍米,这叫做尝,是让死者先尝一尝新熟的黍谷的意思。
“孙先生是活祭要离吗?”要离拼命地喊。
江涛声和陶埙声在一起混响。陶埙的声音断断续续,飘飘忽忽,像是鬼魂在哭诉着什么。
“孙先生是早知道结果的呀!”
陶埙的声音依旧,江涛的声音依旧。
“孙先生早已知道结果了!要离舍了妻子的性命尊奉王上,这乃是不仁;为了新君杀死故君的儿子,不义;为了逞一时之勇,不智。孙先生,这都是你叫我做的呀!”
陶埙还在哭泣。要离一直向江心走去。
迎面一排小小的浪花,就把断臂的要离打倒了,淹没了,江面上泛起了一些泡沫。
孙武向江中拜了三拜,默默地,什么也没说……
吴王阖闾十分地开心。
立即设宴“恭贺”庆忌之死,大王了却一块心病,从此睡觉会安稳了许多。一时朝臣云集,嫔妃起舞,乐工钟鼓丝竹大显身手。虽然吴王严格要求按惯例,戒奢求俭,仅备些简单的菜蔬瓜果,可是水酒还是醉人的,气氛十分地热烈,宫中好像在过节。
阖闾喝得微醉,还是不停地举觞。
伍子胥乘机提起,座中没有大功之人孙武。
没有孙武怎么行?
伍子胥于是就又用“要离刺庆忌”的小小的胜利,来论证一番孙子兵法中的《用间》之计的无尚高明,渲染孙武所推举之人是如何地出类拔萃,勇不可当,以一当百。夫概随声附和,夫差也无异议。特别是皿妃,见缝插针,说“大王胸襟如海,广招天下贤士,自然也不会冷落了孙武。”
自然,阖闾心中思忖,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用孙武,皿妃不乐;用了孙武,眉妃不快,一个孙武,搅在其中。自然,他会抉择的,任用孙武的时机已经到了。
阖闾说,“寡人夜读《孙子兵法》十三篇,纵横捭阉,果然绝妙文章,只是,仅凭要离刺庆忌一件事情,不能证明孙武便可统率千军万马。寡人想试试孙武身手,可即刻召他进宫。”
夫概说:“臣闻孙武已经不知去向。”
皿妃:“该不是等着大王召见等急了吧,噢,要是远去异国,可苦了臣妾的妹妹了。”
伍子胥说:“大王不可失掉一个贤才的,何不礼贤下士,去看个究竟?”
阖闾说:“寡人依了你们,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