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谜雾重重后的真相
殉之,岂能苟且。”
话音未落,只觉胸口像被重重击了一闷棍,我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才苏醒,胸口隐隐作痛,叫人安心的是我正趴在斗室里的小几上,手边整整齐齐摆放着削改的史书。我揉揉额角,定睛一看,赵直歪在一旁,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我推推他,他软绵绵的一动不动,瞬间我几乎疑心他……死去了。“喂、喂……”试探的呼唤无济于事,我去把他翻转,面朝上安置,只见他脸色有如金纸,一缕鲜血挂在唇边,我战兢兢去试他的呼吸,还好,尽管微弱,却还有点热乎劲。“接着该掐人中吗?”我这么想。一个声音游丝般道:“……不……用……”
“啊?”
“……惊到你……了?”赵直缓缓张开眼,表情十分复杂。像是有点想笑,又在忍耐着痛苦,想抱怨,又无法说出责怪的话。这时我把窜到嗓子眼的心徐徐放落,暗道:这家伙……才活转来,竟又刺探我的心念。
“不是说别说话的吗?”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用来总结这一次意外。赵直倚靠在案几旁,把手掌展开又握紧、握紧又展开,好一阵子才举目向我微笑道:“我说……出了些问题。”
“怎么?”我心下一紧。
“好在是窥视一位末代帝君,否则还没这么幸运。”他说,“此后半个月,我没有力量带你去见你需要的场面。”
“之后呢?会痊愈吗?”我急着问。
“十之八九,这种事谁都不能保证。”看上去他比我悠闲,“也好。写史的人,这半个月你总算能专心致志写史了;我也正好过过‘正常人’的日子。”
“……对不起。”必须把致歉的话当面说出。
他吃了一惊,旋即失笑,自然而然地伸手摸摸我的头:“不客气。”
暂时失去法力的魇师赵直在随后的半个月里尽量装出轻松适意的姿态,却以失败告终。他像一种懒洋洋的动物蜷在我书房里,我每写完一段,他便会急着拿去看,仿佛小孩子拿到一件盼望已久的玩具;不过,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放纵任性地与我折辩,即便是那些我认为写得很不好的章节,他也都是默默看完,点点头递还我,不置一词。我想赵直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太倚赖魇师的力,一旦失去,不免对自身产生动摇与怀疑。这是无法被劝慰的状态,幸亏他能渐渐好起来,想到这,我觉得拥有不被批评、嘲笑、否定、揶揄……的十五天也挺不错。然而到第十一天,赵直有点忍不住了。
“你一脸不忿一整天了。”他凑过头来看,“原来是子桓(曹丕之字)。”恍然大悟地笑了。
“明白了吧?”我索性放下笔,“这是我讨厌做又不得不做的事情。这个人谁都绕不开,可他给人的感觉真是……非常之……厌恶。”
“厌恶?”
“对!暂且不说他篡汉自立之事,你看他:陷害有才的弟弟曹植,毒杀勇猛的弟弟曹彰,靠贾诩、吴质等一批小人的阴谋继承父亲的事业,却根本没有胜任皇帝这一位置的才能与器量,伐吴失败、大兴土木、枉杀忠臣……私生活也极不检点,丝毫没有留给后人称赞他的余地。”
“没错,”赵直唇边掠起一抹笑意,“子桓确实缺乏开国皇帝的自觉。”
我注意到,他极少见地只用“字”来称呼一个人,之前享受过这种殊遇的,只有诸葛丞相与陆逊两人而已。
“孔明也是用字来称呼曹丕的。”赵直脸上涌现了一种“怀念”的神色,有如一个“人”在谈论他的老朋友。
“别说你所谓‘三个人’的最后一位……是,”我苦着脸,“曹丕?”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话,反而问:“写史的人,你觉得司马迁笔下李将军的传记与卫青、霍去病传,哪个更好?”
我认真想了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