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被微笑着录写的死亡
后被司马家诛杀。”
“那你觉得他是做官好呢,还是像之前那样,做个第一流的名士学者、纨绔子弟好?”
“他若一直过着不涉政事的生活,于人于己都有好处。”
“既如此,你说一直不用他的子桓是为他好呢还是不为他好?”
这家伙也能这样“世俗”而犀利地看问题,这让我有了小小的败北感。赵直继续道:“其实他们两个,应该算是一对智慧和思想上的好敌手。就如……哎,陈寿,你说咱俩的关系是好还是不好?”
“一点也不好”我故意板着脸说。
这时何晏开口回答曹丕的话:“子桓你既然还没死,我也就没来晚。”
听了这极为无理不恭的回答,曹丕非但没有不快,反而非常高兴:“你终于肯叫我的字了。很久以前家父和我就把你当做子弟来看,你却拒人千里。”
“哼,我可不想一辈子都生活在你那过于伟大的父亲的阴影下,象你一样。”
“那父亲过世之后,你怎么还一直避免和我交往?”
“你这人名声够坏了,与你走太近会受连累。何况你身边都是陈群、司马朗那样杀猪卖酒般的言利小人,我才懒得正眼看他们。”
“杀猪卖酒?这是在说你的祖父何进大将军么?哈哈!”
亲切温和的谈话没有持续多久,曹丕发问:“你今天为什么而来?不是专程前来欣赏我死前的窘态吧?”
“不是‘专程’,只是‘顺便’。平时你没时间我没心情,难得有这样的好时候,我来找你……”传说中的当世第一美男子开颜一笑,“聊聊。”
“聊聊”,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我生活的时代,“玄谈”已经成为名士日常生活最主要的内容。饱学之士聚坐一处,高谈对世道人生的体悟,肆意挥洒着清新与自然,不畏权贵而又针砭时弊,超然世情而又深情款款。虽然迫于司马氏日益酷烈的政治压力,清谈逐渐刨去讥时论世的实质内容,成为一种避世方式,可其中体现的智慧与学问都不曾稍减,论者和听者往往都有所开悟。能亲耳听到玄谈的创始人与古今第一位名士皇帝的讲论,真是不虚此行。
“聊聊?那趁我疲敝你是准备以偏师而来呢还是准备起倾国之兵?”
“上国偏师,即可当下国全军,子桓你就准备济河焚舟吧!”
赵直拉拉我衣襟:“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急切地问。
我哼了一声。玄谈是对智慧、学识、口才、急智乃至风仪的综合考验,反复辩难的对话中包含大量典故经义,学问稍差点的都反应不过来。赵直这个妖人想要听懂,实在难过摘星揽月。我敢肯定,这家伙带我来这里,一多半原因是为他自己。
“刚才的两句话里有两个近代典故、一个古时典故。其中之一你应该知道,就是《出师表》里的‘天下三分,益州疲敝’,另一个是昭烈皇帝破格提拔魏延为汉中都督时,魏延放豪言说他能灭了曹操的十万偏师、挡住曹操亲率的倾国之兵。曹丕的意思是倘若何晏欺自己病体沉重、而不认真讲论,就会被轻易击败,还是全力以赴的好。至于何晏所说的‘济河焚舟’,是指秦末巨鹿之战时,项羽面对对岸强大的秦军,渡河列阵后将船只全部焚毁,以必死之心激励部下。何晏之意是:他本就远远强过曹丕,不管自己认不认真,曹丕若不拼尽全力,就一点胜利的机会也没有。”
“原来如此……”赵直啮指道。
曹丕与何晏机锋频现。
“子桓,果然千古艰难唯一死,死生自古困英雄。”
“怎么?你要鼓盆而歌么?”
“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董贤!”
要解释这种对答还真复杂。我耐着性子说:“鼓盆而歌之事你该知道。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