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灰飞烟灭
同龢,听清了没有?”
那武官身子哆嗦了下:“听清……清了。相爷稍候,卑职这就进……进去回禀李制台……”说着,急急进了衙门。“与他松绑。”翁同龢声音很淡,只却有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压,几个军校互望一眼忙不迭与那年轻人松了绑。“你唤什么名字?”
“草民宋恕见过相爷。”宋恕,原名存礼,字燕生,改名恕,晚年又改名衡,字平子,平阳人。自幼聪颖,善于独立思考。1892年上书李鸿章,并呈上其著作《六斋卑议》,曾被委充为北洋水师学堂教习。时宋恕本已辞差欲取道京师,只闻得李鸿章密晤俄使喀西尼,以求和局,耐不住心中怒火遂随着请愿的人群便拥了过来,殊想却被衙门军校给捆押了。躬身向翁同龢谢了恩,宋恕说道:“久闻翁相爷大名,只无缘相识,不想今日在此地得晤金面,宋恕真备感荣幸。”说罢,又是肃然一揖。
“宋恕?”翁同龢上下打量了眼宋恕,“可是温州宋恕?”
宋恕怔怔地望着翁同龢:“相爷知……知道草民?”
“岂止知道。”翁同龢淡淡一笑,“眼下时事维艰,正是尔等报效朝廷之时——”话未说完,但听炸雷般三声炮响,衙门正堂门吱呀打开。直隶总督李鸿章头戴珊瑚顶戴,身着四团九蟒五爪袍,在一帮属吏簇拥下,脚步“橐橐”走了出来。衙门外众军校瞅着马蹄袖打得一片山响,黑压压单膝跪地行礼,偌大个衙门外霎时间静得一声咳痰不闻。
李鸿章径自走到翁同龢面前,躬身打千儿道:“下官李鸿章见过翁相。不知相爷驾到,怠慢之处还乞恕罪。”说着,将手一让。“李制台客气了。以你名望,叔平岂敢存怪罪之心?”翁同龢没有动,略拱手还了礼,不冷不热地道了句,望眼身边宋恕,又道,“此事不知李制台作何处置?”
“下官方才听说了,这都是下边办事不力。似这等忧国忧民之辈,正是我朝希望所在,下官岂敢肆意问罪?”李鸿章心知翁同龢恨着自己,嘴里嚼了苦橄榄似的皱着眉头,语气却十分安详,“不需相爷言语,下官亦会放了他的。”说着,李鸿章挥了挥手示意宋恕离去,将手一让边走边道,“下官奉老佛爷懿旨会晤俄使喀西尼,外边吵吵得厉害,不这般做实在怕有闪失,个中苦衷还望相爷多多体谅才是呀。”翁同龢面色平静地望着李鸿章,半晌方默默踱步进了总督衙门。
在议事厅彼此落座,李鸿章抬手挥退下人,问道:“相爷此番来津,可是皇上有什么旨意?”“没有。”翁同龢端杯啜口茶徐徐咽下,方扫眼李鸿章不紧不慢道,“叔平此番来津,是奉了老佛爷懿旨的。”
“老佛爷?这——”李鸿章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两眼茫然地望着翁同龢,端着茶杯的手抖动着,热滚滚的茶水撒了手上,亦木头人价浑然不觉。
“李制台怎的了?”翁同龢似笑非笑,“不信是吗?”“不不不,下官怎敢不信?”李鸿章干咳两声敛了失态,说道,“下官只是觉着这……这实在太突然了些而已。敢问相爷,老佛爷有甚话交代下官?”翁同龢身子一仰:“老佛爷要本官问你,与俄使商洽之事究竟怎样?”
李鸿章半苍眉毛紧缩成一团,沉吟片刻已然会过意来,于火炉上提壶亲与翁同龢斟满茶水,绕室来回踱了几步,说道:“此事尚未有定议。”
“李制台云会晤那俄使喀西尼,不知他何以回话?”
“这——”李鸿章顿了下,长吁口气说道,“据其云俄皇深忌倭占朝鲜,我朝若守定十二年所议之约,俄亦不改前议,只因……因闻得我朝议论参差,故欲中止。不过,那喀西尼在津尚有阵时日,烦请相爷回奏老佛爷,下官定竭力将此事办妥。”
“若办不妥呢?”翁同龢冷冰冰道。
“这……这想来不会的。日夷侵占朝鲜,已然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