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灰飞烟灭
心为我水师者却——”
“休得胡言乱语!”李鸿章低斥一声喝住刘步蟾,睃眼丁汝昌冷声道,“汝昌!”
“卑职在。”
“记着,没有我的命令,便一艘船也不得驶出威海卫!”
“大人。”丁汝昌、刘步蟾本是随舰队归返威海卫的,只因着李鸿章固守威海避战保船方急急赶了天津城,闻听李鸿章言语,丁汝昌忙不迭敛神正色道,“现下我水师大小兵舰十五艘,足以与日夷联合舰队再行决战的。”“决战?你不将我这些家底全赔了进去心不甘是吗?!”李鸿章腮边肌肉抽搐两下,愠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别再想着抖什么威风了!”
丁汝昌怔怔地望着李鸿章,久久没有言语。自做了北洋水师提督,他这还是头一回遭李鸿章如此训斥!半晌回过神来,丁汝昌犹豫着咬嘴唇说道:“大人,恕卑职斗胆冒犯,困守威海实为不智之举。”他不安地扫眼李鸿章,接着道,“日夷犯我天朝之心久矣,而我北洋水师乃其进犯京津要地之最大障碍。能否消灭我北洋水师一直被日夷视为能否取胜的关键。”说到这里,李鸿章似乎有些不耐烦,转身径自回了屋中。丁汝昌望眼刘步蟾,轻颔下首亦抬脚进去,又道,“兵法云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我军此番受创,日夷定生麻痹之心,设若寻机主动出击,定能与日舰以致命一击。倘困守威海,待日舰养精蓄锐逼迫过来,只怕便还手之力也没有的。这里有旅顺、威海军民递来的书信,请大人过目。”
李鸿章没有接,端杯啜口茶,茶水震齿价凉,皱眉强咽了下去,冷哼一声道:“说完了吗?”
“卑职言语莽撞,然此心确是为我北洋水师命运而想。”丁汝昌单膝跪地,道,“亦是为大人前程着想,还请大人三思。”刘步蟾“啪啪”甩马蹄袖,跪在地上:“大人,丁军门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论实力,我水师已逊日舰一筹,寻机主动出击,方有得生路。错此良机,但日夷海上舰船相逼,而陆上断我水师后路,则我水师——”
“我威海几十营陆军兄弟干什么的?!我海岸那一百多门新式大炮又做什么用的?!是摆设吗?!”李鸿章“啪”地击案而起。
“大人,我陆上是有几十营弟兄,只各不相属,彼此间钩心斗角,但日夷袭我后路,实不敢有所指望的。”丁汝昌身子抖了下,但很快便定下神来,“如此沿岸那一百多门新式大炮难免落于日夷之手。待日夷调整炮口,以我之炮攻我之舰——”
“够了!”李鸿章额头青筋暴突,怒喝道,“我不多说与你,你倒越发地来了劲,你眼里可还有我?嗯?!”
“大人与卑职恩情,卑职永生不敢忘怀。只卑职凡此种种话语——”见李鸿章面色铁青,细碎白牙咬得咯咯作响,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张佩纶忍不住插口打断了丁汝昌的话语:“岳父大人息怒。幼樵寻思,丁大人的忧虑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此番我北洋水师在黄海受挫,损失不可谓不大,然日舰队亦没有讨到多大好处。日夷国内形势危急,急欲借战脱困,此种情况之下,依幼樵看,其暂缓舰队进攻,而以陆军抄袭我水师后路,并进而海陆夹击以消其心头之患,是十分有可能的。”他说着咽了口唾沫,扫眼李鸿章,迟疑了下上前搀着坐了椅上,又道,“我陆军以统领独当一面,各统数营至十余营不等,彼此间互不隶属,每遇战事,多以保已实力为首要。岳父大人言及十年与法夷战事,不也告诉幼樵,此乃我朝积弊吗?”
“父亲,日夷狡诈奸猾,此确不可不虑的。”李经方点头沉吟道,“为我北洋水师计,孩儿意思丁军门的想法还是——”李鸿章轻抬下手止住李经方,古井一样的眼睛怔怔地望着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在凝听着萧索的落雪声,良久才开口说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们不要再说了。”他扫了眼丁汝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