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灰飞烟灭
。”“聪明一世,不想到头来却被这厮戏弄一回,真——”李鸿章冷笑一声,移目望眼盛宣怀,“杏荪,京里可有回讯?”
“回大人话,奏请拨款购买快船一事,上边以‘生息之款,未能遽提’,不予批准。”
“我呢?上边怎生处置?”
“大人宽心,有老佛爷照应,断不会有事的。”盛宣怀轻咳了声,道,“幼樵兄已打京师回来,大人若不放心,待会儿过来问问便知。”李鸿章半苍的眉毛皱了下:“幼樵回来了?甚时回来的,怎不过来说一声?”“卑职早起来衙门路上遇着,也不晓得何时回来的。说过会儿便来与大人您请安的。”盛宣怀扫眼李鸿章,嘴唇翕动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只不知怎的却又止住。
“你想说什么?”李鸿章双眸凝视着盛宣怀,“是不是幼樵——”
“不不不,卑职……卑职甚也没想说的。”盛宣怀双手反复揉捏着,低头道。
“你看你那样,还说没甚说的。”李鸿章淡淡一笑,“我知道打幼樵来后,你心里便一直不舒坦。他虽说做了我女婿——”见盛宣怀欲言语,李鸿章轻抬了下手,“你不要说,让我把话说完。他这虽做了我女婿,可我于你二人却始终是一般对待的。你们两个,论腹中学问衙门里无人能比,只一个心高,一个气傲,是在一块儿就少不得有摩擦,我老早就想着与你们说说,只一直没得空儿。现下这时势愈发地难处,你们两个一定要和睦相处,助我渡过这难关,万不能面和心不和。”
“卑职——”
“若你们两个有隔阂,整日里钩心斗角,我这日后只怕更难做了。幼樵待会儿过来,我会——”说着,他猛烈地咳了两声。盛宣怀端杯递过去,拣空开了口:“幼樵兄满腹经纶,杏荪能与他共为大人做事,心下欢喜还来不及,怎会生着隔阂?大人您误会了。杏荪是……是……”
“是什么就说出来嘛。今日你这是怎的了,吞吞吐吐的。经方,与盛大人斟杯茶。”
盛宣杯起身端杯,两手把玩着没有喝,沉吟片刻仰脸望着李鸿章,说道:“这些年蒙大人提携,杏荪心中感激不尽。本想与大人同舟共济渡此难关,无奈华盛纺织总厂创办伊始,诸多事宜非得杏荪亲自去打理……”
李经方黑眸盯着盛宣怀:“敢情杏荪兄这是要离开了?!”
“杏荪心中实在不愿,只——”
“不愿?”李经方冷笑了声,“怕杏荪兄早就恨不得离开吧!”
“经方,休得胡言乱语!”李鸿章没等他把话说完,已厉声喝道。“父亲,这事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李经方细碎白牙咬着,说道,“他如此做,是看现下举步维艰,怕累着——”
“你说完了吗?!”
“儿——”
“闭嘴!混账东西,便这等话儿也说得出来?!”见李鸿章支撑着欲起身,盛宣怀犹豫下上前搀着靠了枕上。李鸿章手哆嗦着握住盛宣怀,“杏荪,经方胡言乱语,你切莫放了心上才是。我这——”“大人客气,杏荪怎的会呢?”盛宣怀淡淡一笑,说道,“这节骨眼上,我离开大人,任谁都会如此想的。”
“杏荪!这种话再莫说了,你的心思我还不了解吗?你打算甚时走?”
“回大人,卑职想明日便动身。”盛宣怀躬身道,“衙门里差事卑职已吩咐了下边,回头便都交了幼樵兄。大人待卑职恩深似海,卑职没齿不忘。但那边事情有了眉目,卑职定再回到大人身边,以效犬马之劳,报答大人——”
“甚报答不报答的,只要你有这份心思我就知足了。今儿晚上你过衙门,我与你饯行。”李鸿章面带笑容,轻抬下手道,“经方,回头取些银两送过去。”
“卑职任差多年,不能与大人分忧排难,已然愧疚万分,怎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