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议撤帘
古正黄旗人。光绪五年以员外郎出监苏州织造。织造衙门专管宫中所用的绸缎、御用衣料,经年不改。慈禧太后颇好打扮,闻得杨立山颇具才干,遂委了他这个差使,不想他果能独出心裁,绣出新样,遂得慈禧太后欢心,向来一年一任的“织造”差使他一干便是四年。后来在李莲英提携下,杨立山由苏州调京,被派为奉宸宛郎中,是内务府司员中一等一的红人。
“不知杨大人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多多包涵。”王五拱手道句,导了杨立山入内。杨立山径自坐了,抬袖抚着剃得趣青的额头冷冷道:“今日该交货了吧?”
“方才在下兄弟回来,只——”王五咬着嘴唇,犹豫片刻终开口道,“只大人的货在京郊被贼人掠去──”“什么?你说什么?!”杨立山一双三角眼瞪得牛铃般,大声道,“丢了,你们是做什么吃的?!”王五腮边肌肉抽搐了下,旋即忍气道:“大人息怒,货由咱镖局丢,咱们定会竭力找回来。请大人多包涵着些,相信在下不日便会完璧归赵。”杨立山斜眼望着王五,脸上挂了层霜般冷笑道:“不日?你晓得那是什么东西吗?何首乌!百年何首乌!不是黄金白银!贼人若掠去用了,你拿什么还呢?”
“这——”
何首乌,一种名贵药材,具有补肝肾、益精血、养心安神之功效,久服能益寿延年。相传此药一百年者称山哥,服后颜色红润,百病皆无;二百年者称山翁,服之颜如童子,返老还童;三百年者称为山精,久服能坐地成仙!王五听罢,内心亦不由得一紧,细碎白牙咬着下嘴唇,沉吟良晌方开口道:“大人宽心,明日一早在下定将货物一丝不损奉还。”
“若还不了呢?”
“杀人不过头点地。在下以这镖局作抵,明日一早若不能追回失货,这镖局便归大人所有。不知大人以为怎样?”
“好,明日一早给不了货,可别怪我不留情面!”说罢,杨立山起身,脚步橐橐而去。
望着那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王五只觉心中塞了团破棉絮价堵得慌,来来去去踱了几圈,兀是堵得难受,一甩手出了屋,站在台阶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用这清冽的寒气驱散心中的郁闷。
四周死一般寂静,漆黑的苍穹上半点星辰亦无,王五仰望苍穹一动不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不知过了多久,屋内自鸣钟沙沙一阵响,连敲了一十二下。王五皱皱眉头,喃喃自语道:“交子时了。”便进了屋,待再出来时,却已是一身夜行打扮。
李莲英府邸,光只北京一地,就有后公用库、彩合坊、碓房居、文津阁街、酒醋局胡同等数十处之多,其中以后者最为宏伟。整个建筑布局是典型的北京大四合院,全部院落皆坐北朝南。其中中路一处最为讲究,高大的门楼向南开在正中,上书慈禧太后亲题“李府”二字。四级青石台阶上有一对石质抱鼓,阶下两侧各有一对石狮子,门檐下用方砖雕以翎毛、花卉镶嵌,煞是好看。故而每出宫回府,李莲英便多居此处,其他几处倒让兄弟子侄们住了。
却说李莲英侍驾还宫,恰府里带信进来,言母亲自大城进京,只因着慈禧太后身子骨不舒坦,复折腾了半日光景,待回到酒醋局胡同府邸时,已是天交丑时。四子李福荫早在门檐下候着,眼见轿子稳稳落地,快步下阶上前,打千儿躬身请安:“父亲您可回来了,四叔陪着奶奶从大城来了,现下正在西厢房打‘雀儿牌’呢。”“是吗?”李莲英满脸笑容道了句,不待小太监搀扶,径自急匆匆奔了进去。绕过正房,便听见几个女子在唧唧喳喳说笑,循声进西厢房,只见夫人金凤、四弟李升泰正自陪着母亲打“雀儿牌”,还有一个女子背对着门,却不知道是谁。周围十几个侍候的丫环见他进来,忙一齐躬身道了万福。
“母亲,儿回来了。”李莲英上前扑通一声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