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慈母太庙诉苦心
在这些日子里,刘彻十分感谢韩嫣和包桑,他们不离左右地陪伴着他。尤其是韩嫣,总是寻找各种机会为他排解烦恼,劝慰他放开心怀。
有一天夜里,两人和榻而卧。已是子夜,但刘彻仍然不能入睡,一想起建元以来的变故,他就禁不住气郁心结,对韩嫣道:“朕近日读史,忽然觉得这个‘孝’字,有时乃国之柱石,有时又不免成为桎梏。譬如秦昭王,可谓是一代雄主,却处处受制于其母宣太后;秦始皇虎视六国,却对其母无能为力。朕眼下的境况,与他们何异?朕在想,这个‘孝’字该怎么解?究竟怎样才算‘孝’呢?”
韩嫣答道:“皇上思虑深矣。不过依臣看来,太皇太后此举乃回光返照。当年宣太后是这样,我朝吕太后也是这样。大凡人到了晚年,都会表现出不可思议的固执。可皇上怕什么呢?属于您的日子还长着呢!太皇太后此次虽然免掉丞相、太尉,却对皇上没有触动,此乃陛下人心所向,太皇太后也有所顾忌。”
刘彻点了点头道:“爱卿是说她怕伤及了皇后?”
“皇上圣明。皇后毕竟是太主的女儿。眼下皇上一定要善待太主,她的每一句话都会对太皇太后产生强烈影响。”
刘彻听了吃惊地问道:“你这些道理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韩嫣笑道:“臣当初陪皇上在思贤苑中读书时,卫太傅就曾不止一次地讲过。臣近日翻阅史籍,大致如此。”
说到卫绾,这又引起了刘彻不尽的思念,叹道:“卫太傅当初就曾劝告朕,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现在回想起来,倒是至理啊!”
“卫大人归乡养老,可仍心系朝廷,皇上有时间不妨到他那里去走走。”
刘彻又想起那个耳背的申公,问道:“申公不知如何了?”
“在太皇太后下懿旨的第二天,他就回鲁国去了。”
“都是受了朕的牵累啊!但是朕不会甘心这个结果的。”
“皇上何出此言,不是还没有结束么?”
“嗯!好了,不说了,睡觉!”
话虽如此,但刘彻还是无法忘记过去一年的许多事情。第二天,他就和韩嫣、严助一起到南安门外的明堂去了。
沿着安门大街到了宣明里时,韩嫣告诉严助,赵绾就是在那里救了那个代地女子的。
严助听了之后叹道:“君子不养浩然之气,就很难做到威武不屈,富贵不淫。不修身焉能齐家?不齐家焉能治天下?夫子之言,金声玉振。不过话又说回来,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人家早设好了圈套让他钻,他也不能幸免。”
刘彻在车驾里坐着,虽然听不见他们议论的内容,但眼前的一切,也勾起了他无尽的感慨。有人曾经向他说过,那女子是石庆安排到赵府的。他也曾想让有司查一查,可是太皇太后认为,一个民间落难女子,死了就死了,能查出个什么结果呢?何况这女子与赵绾一案到底有多大的关系,谁也说不清楚。不管怎么说,都是赵绾自己不检点,才惹出如此大祸。冷静地自察,这不能不说是自己用人上的一大失误。如果当初把董仲舒留在京城……
刘彻摇了摇头,想把一切烦恼都丢在脑后。前路漫漫,他需要察终而思始,温故而虑新,需要从往事的阴影中走出来。
出了南安门,走过护城河,长安就在他们身后了。抬眼望去,满目萧瑟。除了驰道两旁的松柏依然苍翠,那在春天里婀娜摇曳的垂柳,那直穿云霄的白杨,那龙枝虬爪的老槐,现在都一个个形容枯槁,懒洋洋地站在冬日的平原上。
灰白的太阳照着大地,没有一丝暖意。睹物思人,一种难以名状的惆怅在他心中弥散,一种无法诉说的隐恨绞痛着他的情感。好在此刻张敺前来报告,说明堂到了。
刘彻下令道:“你们不用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