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思漫归京赴新程
士的情感,一坛御酒,就会让他们感激涕零。想想姑母窦太主,再想想舅父田蚡,一个个食无劳而禄无功,却贪得无厌,欲壑难填,刘彻顿感泾渭清浊,自在人心。正要说话,却见包桑匆匆忙忙地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窦宇过来说,窦太主在长乐宫中等候皇上呢!”
“又是她,朕不见!”刘彻狠狠地一甩袍袖,继续与韩安国说话。
包桑面露难色道:“恕奴才直言,若是窦太主直接来参拜皇上,不见尚可。现今她在太皇太后宫中,若是不见,太皇太后那边便不好交代,请皇上三思。”
韩安国也劝道:“包公公所言有理,皇上还是去见见为好。”
借着从殿外折射进来的阳光,窦太主看清了太皇太后布满皱褶的脸。那脸闪着蜡黄的亮色,久病的浮肿让这张当年倾城倾国的脸变得坑坑洼洼。透过脖颈下松弛的皮肤,几根青筋清晰地暴露在她的面前。似乎这脆弱的生命就靠几根筋勉强地支撑着,时刻都有脉断气绝的危险。
太皇太后如今是她的靠山,看到这种情况,窦太主心如刀绞。但她强迫自己把已流到眼角的泪水强压进肚里,把太皇太后的女御长叫到一边悄悄询问道:“太皇太后近来情况怎样?”
“这……”
“不要吞吞吐吐的,本宫要的是实情。”
“不大好!太皇太后整天昏睡,话少得多了。”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恐怕不会太久了。”
“太皇太后生病的消息要严格控制,不能让宫外的人知道,懂吗?”
“诺!奴婢一定不说,也不让他们说。”
问完病情,窦太主整个人就像散了架子,从没觉得这样累。若不是面对这么多的宫娥和黄门,她真想伏在母亲的怀抱中痛哭一场。是的,母亲在她的眼中是一座山。没有了这山,她也将不再拥有荣耀和富贵。窦太主发狠地擦了擦眼角,正要回到母亲身边去,却听见殿外传来包桑的声音:“皇上驾到!”
大殿内的人们立时紧张起来,连同窦太主母女在内,“哗啦啦”跪倒了一片。刘彻一脚踏进永寿殿,就听见阿娇的声音,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一定是这个多事的女人又跑到老祖宗面前嚼舌头了。
“平身!”刘彻的眉头已写了几分不快,目光并不愿在阿娇母女脸上停留,他直接来到太皇太后榻前。
“是彻儿么?”太皇太后睁开黯淡的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又垂下了眼睑。
“是孙儿。”刘彻说着话就跪倒在太皇太后面前,“孙儿向太皇太后请安!”
刘彻没有从太皇太后那里听到任何回应。他抬眼看去,那是怎样一个身影啊!是经过漫长风雨匍匐在地的一段枯木,是被岁月风干的一条干涸河床。没了往日的威严,远去了早年的权欲,留下的只有那苍白的平静和木然。刘彻顿时觉得,她离自己那么近,又那么远;那么熟悉,又那么生疏。似乎四年前她凭借一己之力让一场生机勃勃的新制中途夭折的往事恍若隔世,而现在溢出眼角的只有泪水和亲情。
刘彻再一次呼唤道:“孙儿向太皇太后问安!”
太皇太后终于睁开了眼睛,刚才她的魂魄在九天之间孤独地飘荡,冥冥间听见遥远的声音,她轻如薄帛的身体便晃悠悠地回到了永寿殿,及至听见跪在面前的是让她烦恼揪心又让她深爱的嫡传孙子刘彻的请安时,她那双承载了太多沧桑而失去光芒的眼睛滚下了浑黄的泪珠。
“是彻儿么?到哀家跟前来。”她试图给孙儿一个温馨的微笑,可她留在刘彻印象中的却是一种对生命的无奈和凄然。
刘彻几乎是用双膝挪到太皇太后跟前去的,她枯瘦的手无力地拉着刘彻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