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贾道士挟术演神技 李制台行医救畸零
这群人存定了戒心,便不肯多话。
甘凤池却不走,死盯着李卫,半晌才格格笑道:“想不到李制台身居高位,居然还有医国之手。佩服佩服,今儿个可真有点狭路相逢啊!”
李卫听得身上寒毛一炸,自己主持江南臬政任上,不知拿了多少甘凤池手下党徒,此人竟能到北京来寻自己的晦气。看那几个伙计,也是一个个慓悍孔武一身铮劲,也都不像良善之辈。回头看看,几个军校也从店后出来,李卫方略觉放心,和甘凤池四目相对,良久才嘻地一笑,说道:“你大概喝贾士芳的马尿喝得多了,要寻叫花子的事是么?我并不认得你呀!”
“可我认得你!”甘凤池冷笑道,“你在南通拿了我的徒弟胡世雄,连审都不审,也不申报朝廷,就那么一刀宰了;还有罗松,你追逼拷打,寻问他营救胡世雄的主谋。你是不把我送进死牢决不罢休啊!你李卫是清官这我知道,可你为什么总和我过不去,我一没犯王法,二没挖了你祖坟,你几次扬言要掏了我的‘贼窝子’,今儿既遇着了,我就想问问明白!”李卫目不转睛地望着甘凤池,半晌“噗”地一笑,“你说的都是有的。只是那是我的饭碗,有什么法子?你追到这里忒辛苦了的,要怎么着,你说个章程!”
“我也不要你的命。”甘凤池铁青着脸,阴郁地说道,“无法非礼的事甘凤池从来不作。不过,汪景祺是家父的结义兄弟,如今被朝廷拿了。是你押着他进京问罪的吧?我想见见,给他饯饯行,顺便问问他的案子,我好到北京打点营救。李大人和我多年‘神交’,讨这点面子,总不至于叫我太难堪吧?”李卫见汤药已经煎好,那老婆子怔怔站着,似乎听得入神,便亲手接过药碗,扳起小伙子肩头,用羹匙撬开吐着白沫的嘴,一边小心地灌药,口中道:“我一点也不想让你难堪。你的兄弟里头帮我做事的也大有人在,我也当着是我的兄弟。你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咱们两个论份儿也是兄弟喽。既然都是兄弟,有话自然很好商量……”他口中絮絮叨叨,手中灌药,从容不迫,听得甘凤池又好气又好笑,一口截断了说道:“我知道李大人诨号‘鬼不缠’,还有人叫‘您缠鬼’,不过我今儿没工夫听人嚼舌头。我要见一见汪景祺,这个面子给不给?”
李卫灌完了药,用手按按小伙子脑后和额头,满意地咂了咂嘴唇,直起身子,灯影下看去,他已经变得神气庄重,对那老婆子道:“不妨事了——”又转身对甘凤池道:“我当然买你的面子,昔日小孟尝,今世大郭解么!不过,汪景祺实实不在这里,已经另外押送北京。我李卫也是条汉子,跟你说明白,就是我押解,我也不敢违法让你们见面,将来他绑赴西市,你想见见,送一席饯行酒,我是成全你的。”
“说得真好!”甘凤池呵呵大笑,倏地又收了笑容,“我是久仰你的大名儿,顽皮无赖封疆大吏,所以多少有点不及。能不能容我放肆查看一下你带的人犯?”
“这恐怕不成。”李卫仍旧一脸嬉笑,“这沙河也是王法管的,这群兵士是朝廷的。就算我李卫没话,他们不肯答应,扫了你面子也不好。你一口一个知法守礼,这叫识时务,照我方才的话,井水不犯河水,将来李卫倚重你的地方多着呢!何必把饭做夹生了?”
甘凤池咬着牙,看着这位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无赖巡抚,向前跨了一步说道:“我要是硬要看一看呢?”
“给你儿子灌一口热茶——看来我还得和甘大侠打打擂台——”他又转向甘凤池,“我在这救人,你却想害我?你可真称得‘大侠’二字。人要是自轻自贱,那可真比这疯狗病还难治!”说着对站在霍英身边早已跃跃欲试的一群戈什哈道:“你们不知道这位甘大侠?过了黄河,江南江北黑白两道,上至督抚大老,下至绺窗子贼,提起这位甘英杰,没有不倒履相迎刮目相看的。我李卫还要回江南作官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