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上来是想辨认一下我所处的位置。quot;
quot;我问你这个,是因为昨儿晚上也有个人上楼来。他要作忏悔。你瞧,他对于在运河一带看见的死人有点儿害怕。你也不能责怪他。quot;
quot;运河一带的情况很糟吗?quot;
quot;伞兵降落下来,使那些人陷在交叉火网里。可怜的人儿。我以为你也许有同样的想法。quot;
quot;我不是天主教徒。我想你甚至也不能说我是基督教徒。quot;
quot;恐惧会使人吓成什么样子,真奇怪。quot;
quot;它才吓不倒我呢。就算我信仰上帝,我也还是厌恶仟悔这种想法。跪在你们的一个小房间里。把自己的一切向另一个人暴露出来。您得原谅我,神父,不过我认为这样做似乎是病态的——甚至是懦弱的。quot;
quot;哦,quot;他小声说,quot;我料想你是一个好人,大概没有多少事情要忏悔。quot;
我顺着教堂里的房子望过去,两边都是运河,房子在运河之间均等地伸向海滨。
第二座钟楼上,火光一闪。我说,quot;你们的教堂里并不是完全中立的。quot;
quot;完全中立是办不到的,quot;他说。quot;法国人同意不干扰教堂区。我们不能再存什么奢望。你刚才看见放枪的,那是外籍军团的一个岗哨。quot;
quot;我要下去了。再见,神父。quot;
quot;再见,祝你好运。当心那些放冷枪的人。quot;
楼下人真多,我只好从人丛中硬挤出去,走过小池和那座伸出两只像白糖做的胳膊的洁白的圣心雕像,一直走到那条长街上。我朝左右两边望去,都可以看到将近四分之三英里那么远。两边,那么长的街上,除了我以外,只有两个活人——两个戴着伪装的钢盔的士兵,端着斯特恩式轻机枪,正慢吞吞地沿着街边在移动。我说活人,因为有一家门口还躺着一具尸体,脑袋倒到了街上。没有别的声音,只听见聚集在死尸四周苍蝇的嗡嗡声和那两个士兵皮靴的嘎吱嘎吱声越去越远。我快快地走过死尸,掉头向着另一边。几分钟后,我回头一看,只剩下我一个人和我的身影。四处都无声无臭,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我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射程内的一个目标。这时候,我想到,要是我在这条街上遭到什么意外,可能要好几小时后才会有人发现:那几小时里,苍蝇早在我四周聚集成了一大群。
我走过了两道运河,拐了个弯,走向一座教堂。有十多个人坐在地上,都是穿着伪装的伞兵,两个军官正在查看一张地图。我走到他们身边时,谁也没有理睬我。
一个戴着步话机天线的军人说道,quot;咱们现在好走啦,quot;于是大伙儿全都站起身来。
我用我的拙劣的法语问他们,我可不可以跟着他们走。这场战争有一个有利条件,一张欧洲人的脸在战场上竟然就是通行证:一个欧洲人不会给怀疑成是敌人的间谍。quot;你是什么人?quot;那个中尉问我。
quot;我是写战地新闻的记者,quot;我说。
quot;是美国人吗?quot;
quot;不,是英国人。quot;
他说,quot;这是一次很小的行动,不过要是你乐意跟我们一块儿走……quot;他动手脱下他的钢盔。quot;不用,不用,quot;我说,quot;那是给战斗人员戴的。quot;
quot;随你的便。quot;
我们在教堂后面排成一路纵队出发,中尉在前面带路,走到一道运河岸边,我们停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