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住——在阿崎婆家
,上面只放一只铁锅。在旁边放着一只漏水的脸盆,里边放着五、六只碗,这就是她全部的厨房用具。既没有汤碗,也没有盘子。饭菜全盛到饭碗里吃。
做饭不可缺少的水怎么解决呢?房门人口的房檐底下,放着一只一米高的水缸。水是从二、三十米远处小松树底下的井里用凹凸不平的铁皮桶打来的。
那口井几十年前可能是一眼井,而今只不过是路当中的一个直径八十厘米的大洞,当然没有井盖,连井边石头围子都没有。往里一瞧只见有少量积水,用凹凸不平的铁皮桶上的粗麻绳吊下去汲水,打上来的水总漂浮着树叶和小虫。她把水放进水缸里慢慢使用。阿崎婆告诉我,这个水缸是两年前她妹妹一家举家离村去名古屋时给的,在这之前的长时间内,需要水的时候才到井边去打。
在这个不能称做厨房的厨房里,阿崎婆做些什么吃呢?我住进去的第二天早晨,阿崎婆给我做的是一半米与一半棵麦混合起来的饭。在我住在村里的那段时间,再没有比这次用米多的时候了。阿崎婆后来告诉我,那也是她为欢迎我做的最高级的饭。平常她吃的是放很多棵麦的饭。米麦各一半的时候,由于米是劣质红米,温热的时候还可以,一冷就干巴巴的难以下咽。如想热一热又没有蒸笼,拾来的柴和枯叶还要节约使用,所以她总用大锅一次做好,为此我们只好使劲吃又硬又冷的饭。想就点菜吃,也只有盐或菜油煮的土豆泥,既没有大酱汤也没有咸菜。她一周以十日元从卖鱼的货郎担那里一次性购买不大新鲜的三条小竹荚鱼,把它与土豆泥一起煮来吃是唯一的好菜。这三条十日元的小鱼据阿崎婆说也是为猫买的。邻居家时常做面条,煎炸些好吃的,阿崎婆家根本不可能做。从早到晚,每顿饭都得吃干巴巴的裸麦饭和盐煮土豆泥。
与东京中等收入阶层的人比较,饭食如此简陋,其原因确因她每月只有四千日元生活费,是低收入者。此外与阿崎婆不会做饭也有关系。村里到处可以采到可食用的野菜,如果会做的话,饭菜的花样会更多一些。但在少女时代本应学习烹调。缝纫的时光,阿崎婆在海外当妓女,所以根本不懂怎样做饭。
不仅阿崎婆一个人这样,其后根据我的观察,过去曾在海外当妓女的女性大抵如此。会不会做饭是当主妇的重要资格,从这个意义上讲,她们当主妇的资格就这样被剥夺了。
最后再谈一下她的住所,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它没有厕所与澡房。
澡盆很贵,她可能买不起,阿崎婆习惯到不远的外甥家去洗澡。有几次她也带我去洗。她外甥家的澡盆是一个大铁桶,下边垫几块瓦,用火烧,十分简陋。洗澡间既无电灯又无蜡烛,只有一点点月光照进来。我第一次来这里洗澡的那天肩部有热烘烘的东西触我,我不由得绷紧身体定睛一看,在我的鼻尖处有一只大而黑的牛眼——阿崎婆外甥家的澡房设在牛棚的一角。
人不必每天洗澡,所以借外甥家的澡房倒也算了,而没有厕所对我来说可是大事。原先的房主像是建有厕所。在房子的东北角勉勉强强盖起来现已半塌的储藏室里,就有过去厕所的痕迹。起初我就想在那儿上厕所来着。可是阿崎婆制止我说:“那厕所别用了,板子都腐朽了,有可能掉进茅坑里去的。”我用眼神问她那应该去哪儿呢?她指着悬崖下边的空地说:“在那边,我也在那里解手,谁都看不见。”
如果还坚持到老厕所去,掉在腐烂淤塞的化粪池里我也经受不起,只好听阿崎婆的话,小便时空着手,大便时带着铁锹到崖下去,找地面较软好挖的地方挖一个小坑,大便完了用土埋上。我总担心会不会被在梯田耕作的村民看见,更叫人受不了的是,总有一些牛虻和苍蝇成群地飞来不择地方地乱叮裸露出的皮肤。
就我所知,阿崎婆的生活是我所见过的最贫穷的生活。所以对在城市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