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拉姆斯菲尔德的鞋
平凡人难以想象的,他代表了美国最美好的一面,我希望更多人有机会认识他。”摩顿森把最近又用胶布修理过的旧幻灯机架好,转身面对满屋子的国会议员和高级官员。他穿着仅有的一套棕色格子西装,脚上是旧鹿皮雪靴,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面对的是两百张空椅子。但一想到乌兹拉的问题、老师们薪水的下落,他又鼓起了勇气,开始放映第一张幻灯片。摩顿森先放映巴基斯坦对比鲜明的自然美景和困苦贫穷,逐渐讲到乌兹拉的薪水问题,以及美国对阿富汗的援助承诺,忍不住越说越气。
一位从加州来的共和党国会议员打断了他,“帮孩子盖学校没问题,也是好事,但我们国家最需要的是安全,没有安全,做这些有什么用?”
摩顿森胸中又燃起了从喀布尔一路狂烧至此的怒火,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做这些事不是为了对抗恐怖分子。”摩顿森知道自己必须斟酌用词,以免被踹出国会山庄。“我做这些是因为我关心那些孩子。对抗恐怖主义在我的排序表上只能排在第七八位。但在那里工作让我明白一件事:恐怖主义不是凭空出现的,不是某些巴基斯坦人或阿富汗人突然决定仇恨美国人。恐怖主义出现是因为孩子们缺乏有希望的未来;缺乏选择生,而不是选择死的理由。”
在阿富汗看到的伤痛景象鞭策着摩顿森,让原本怯场的他滔滔不绝。谈到巴基斯坦穷困的公立学校时,他说“极端主义宗教学校”像癌细胞一样到处蔓延,那些宗教极端派教长用皮箱装着几十亿美元的现金到这些地区援助“圣战工厂”。在他雄辩滔滔时,会议室也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刷刷的书写声。
演讲结束了,摩顿森开始收拾东西,这时一位从纽约来的国会助理上前自我介绍。“太棒了,”她说,“为什么我从来没在新闻或是国会简报中听过这些东西?你应该写本书。”
“我没有时间写书。”摩顿森回答。
“你应该尽量找时间。”她说。
“你不信可以去问我妻子,我经常连睡觉的时间都找不到。”
做完报告后,摩顿森走在国会山庄前的大草坪上,往波多马克河的方向漫步,不知道方才他想传达的讯息,有没有人听进去。他走过越战纪念碑、林肯纪念堂,只见成群的游客在草坪上漫步,等着时间抚平这个国家的创伤。
几个月之后,摩顿森又来到波多马克河边。一位了解摩顿森工作性质的海军将领捐了一千美元给中亚协会,并邀他到五角大楼演讲。
走在发亮的大理石走道上,摩顿森在将军陪同下前往国防部长办公室。
“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一路上,碰到的人都不看我们的眼睛。”摩顿森说,“几乎人人腋下都夹着笔记本电脑,每个人都走得很快,像火箭一样冲向下一个任务,没人有时间看我一眼。我也在军队服过役,但这里和我所了解的军队完全不一样,这里根本是‘电脑部队’。”
摩顿森走进国防部长办公室时,居然没人请他落座。在巴基斯坦和高级官员会面,无论多短暂匆忙,官员们至少会请客人坐下喝杯茶。穿着新西装的摩顿森尴尬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做什么。
“我们只停留了一分钟,将军向部长介绍了我而已。”摩顿森说,“我很希望能告诉你,当天我跟拉姆斯菲尔德部长说了些什么了不起的话,让他重新思考打击恐怖主义的方法。但事实是,大部分时间我只是盯着他的鞋看。”
“我对名牌没有研究,但看得出来他穿的鞋子非常好,很贵不说,还擦得雪亮。他穿了一套很时髦的灰色西装,好像还擦了古龙香水。我忍不住想,尽管五角大楼也被敌人挟持的飞机攻击过,但我们离真正的战场,离喀布尔那个充满战火和尘土的地方,实在太遥远了。”再回到那条一点儿也不客气的走道上,他们去往另一间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