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横死
哝了一声:quot;他不是春节就要结婚嘛?怎么赶上这事了,老江家也真够倒霉的。quot;
另一个年轻点的警察补充了一句:quot;我见过他和女朋友一起的,那妞儿长得真叫一个水灵呢,坐在他车子后面,乖乖巧巧地抱着他的腰——这家伙也真没福气呢。quot;
摩托车钥匙就插在车锁孔里,看样子,是死者骑跨上车,正要发动车子时,有人从背后猛扑过来,捅了他一刀。一刀致命。江勇是个体格强壮的人,背肌阔大,却被一刀刺穿直贯心脏,他也许叫了,也许没叫,反正不曾有人听见,所以叫或没叫都是一样,从他身上散发的浓烈酒气来判断,醉意朦胧中反应迟钝也是他轻易被杀的一个重要原因。这个夜晚并不能算传统意义上的杀人好天气,月并不黑,也没有风。市政府大院也不是野猪林,一个人却被轻松地放倒,血像杀猪一样喷得满地都是。因为死者的身份诡异,死法诡异,以及死亡地点诡异,这件事就异常诡异了。如果有谁在这个诡异的夜晚打打白绵市的电话,一定会发现所有线路都在诡异的繁忙中。大致过程是这样的,到场的警察由头儿打了电话把死者不幸的身份通知了大队长,而大队长第一时间通知局长、分管副局长、要好的副局长、工会主席、要好的治安大队队长以及自己的老婆和正在一起喝酒的一桌人,以此类推,全城的电话一瞬间以几何级增长的速度进入占线状态。副局长第一时间告诉了自己的老婆、小舅子、要好的某股股长、某局局长。分管的副局长考虑再三,第一时间知会了政委,而政委刘幼捷是市委副书记左君年的老婆,左君年正和市长程怡坐在同一辆车,从外省考察返回白绵,接完刘幼捷的电话,左君年毫不掩饰地说:quot;程市长,市里出事了。quot;
他声音里透着直白的愉悦,正在打盹的程怡撑直了身体:quot;噢?quot;quot;江勇被人杀了,死在市委大院的停车场里。quot;
左君年一边说一边滴滴滴地开始按号码:quot;这事一出,鑫昌该成了猴子吃辣椒——麻了爪了……quot;程怡不置可否地皱皱眉头,又闭上了眼睛:quot;一会儿到了办公室再说。quot;
车上并没有其他人,只有跟随他七年多的司机。但程怡素有话不传三耳的习惯,即使是不很重要的事,他也极少在有第三者在场的时候说。程怡的理论是,也许这件事不重要,但你在这件事上所表现的态度、语气都是一种信息,可以让别人了解你、判断你,然后掌握你。左君年嘿嘿一笑。十多年前两人中学同窗,分别考上不同大学不同专业,后来都走上仕途,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几翻辗转之后,竟然都到了白绵,一个任市长,一个任市委副书记。30年前,恰同学少年,两个人的个性就对比鲜明:左君年少而敏才,外露;程怡沉稳而笃实,内敛。左君年秉性急躁,程怡脾气温缓,两人都十分不能理解对方竟然能在官场里混得如鱼得水,最后都手握一方权柄。左君年说:quot;老程那个温吞水,喝到肚子里都不解渴。quot;
程怡则回敬一句:quot;老左是个爆竹捻子,碰不得,一点就炸。quot;
由此可见,中国为官之道博大精深,根本不是如李宗吾者一本小书《厚黑学》可以涵盖的。程控交换机里如果有某个特定的码流是表示quot;江勇quot;二字的,那么在这个晚上,出现的频率简直可以把白绵市的机器内存烧爆。这个名字好像一个幽灵,从掌管着政治上层建筑的市长书记的电话里,串到各行业商人、企业老总的手机上,又分身亿万,好像孙猴子的一撮毫毛,溜进无数家庭电话,甚至,还闪现在网吧里正在聊天的男男女女的QQ上。人之死后若是有知,黄泉路上的江勇一定两耳阴风阵阵,鼻子剧烈发痒,喷嚏连天。江勇生前是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