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阳光下的紫云英
们这次来,并不是要你签字赞成离婚。恰恰相反,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挽救你的婚姻!”
“没有什么好挽救的,调解员同志,不需要你们费心,我完全同意。”谭功达很不耐烦地说。
“你这话就不对了,婚姻和家庭是我们这个社会最小也是最重要的结缔组织。它的和谐与幸福关系到社会的安定,党和国家的安危,岂能视同儿戏!即便你认为夫妻感情实际上已经完全破裂,我们也要认真地履行每一道调解程序。在梅城,妇联的同志们也会同时去做张金芳同志的思想工作。总而言之,在是否离婚这件事情上,我们希望你采取一种严肃而负责任的态度。我们今天就先谈到这儿,三个月之后,我们还会再来的。”
“如果三个月之后我们仍然坚持要离婚呢?”
“六个月后还会有第三次。一直到你们决定不离婚,撤回离婚申请为止。整个过程要长达三四年,到那个时候,你们如果还要离婚的话,我们就会视具体情形,启动另外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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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的前一天,到了下午,风向偏东,天空昏黄,忽然下起雪来。大片大片的雪花伴着“嗖嗖”的冷风狂飞乱舞起来。大雪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谭功达从床上醒来,看见艳阳高照,朝北窗户外的屋檐下已经挂上了一排冰凌,湖底整个都被积雪覆盖住了。
工地上的一面面红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谭功达看见湖底中有七八个人正在挑土,他记得昨天下午公社就宣布放了假,今天怎么还会有人在那儿上工呢?花家舍的方向隐隐有鼓声传来,不过他听不太真切。谭功达懒懒地躺在床上,抽着烟,忽然听得楼下有人叫他。
是小韶。很快,他就在嘁嘁喳喳的鸟鸣声中辨出了她的笑声。谭功达穿好衣服,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驼背八斤嘴里哼哼唧唧地说道:“左边左边,上边,再下来一点,还要往下,对了,使劲……”
到了楼下一看,谭功达不由地笑了:原来小韶在替八斤挠痒。他看见八斤双手扶着墙角,弯着身子,大概是小韶挠着了痒处,舒服得龇牙咧嘴的。
小韶今天穿了一件新棉衣,布底是白色的,却印有绿色和暗红色的花点,脖子上却围了一条大红的围巾,脸色被风吹得红彤彤的。看见谭功达下了楼,八斤就开玩笑地对他道:“小韶这孩子,哪里是为了给我挠痒痒,她分明是对我的驼背感到好奇,忍不住要去摸摸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说完,露出了一口大黄牙。
小韶一听,忽然就变了脸,假装生气地把手抽出来,在他背上捶了一拳,道:“死八斤!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谁稀罕你背上那瘤子?摸上去就像是个圆圆的秃头脑袋,滑溜溜的,让人心里难受死了,呸!”
一老一少在门前斗着嘴,说笑一通。谭功达已经刷完牙,洗了脸。小韶要带他去参加公社的迎新茶话会,时间定在了上午十点。由于担心迟到,八斤催促他们赶紧走,“饭就不必吃了,团拜会上自然有点心水果,可以充饥。”
谭功达跟着小韶从向阳旅社里出来,踩着“吱吱”直叫的冻雪,朝公社走去。刚刚上了栈桥,小韶忽然装过身来,伸出一只手,在阳光下正反面看了看,对谭功达道:
“这个死八斤,死驼子!你看看我这只手。”
她说,她早上来通知他开会,看见八斤像头牛似的,后背顶在墙上蹭痒痒,小韶就开玩笑地的问他是不是背上痒,要不要替他抓抓,“本来是开句玩笑,谁知那臭八斤一撅屁股,真的要我替他抓痒!这驼子,一年到头也不洗个澡,浑身都是油泥。抓完痒,我的五个手指缝里都填得满满的。回去得找把小刷子,好好刷它一刷。”
栈桥上积了一层厚厚的淤雪,让太阳一晒,又软又松,踩上去脚底有些打滑。小韶看见谭功达双腿打晃,跌跌撞撞,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