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八角形水泥岗亭,大概四英尺高,中间是士兵站的位置。岗亭到士兵胸部。夜间这里没人把守。哈罗德还在为俱乐部里的事感到恼火,现在看到这些纳粹的标志物,他终于有了泄愤的机会,每路过一个岗亭,他都会踢上一脚。
麦兹说:“他们说这些看守都穿着皮短裤,因为没人能看到他们的腿。”哈罗德和提克笑了起来。
他们经过了一间刚刚装修完的商店,外面堆着很多建筑橡胶。哈罗德无意间看到了一个油漆桶——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主意。他从那个垃圾堆中捡起了那个桶。
“你要干吗?”提克问。
桶里面剩的那点黑油漆还没凝固。哈罗德又在那些废品里找到了一片扁平形状的木头当刷子。
他丢下了满脸疑惑的提克和麦兹,径自走到了一个岗亭旁,蹲下身子,用那片木头在上面写了起来。他听到提克在警告他,却完全没理会。他认认真真地用黑油漆在那个岗亭上写下了:
他向后退了一步,欣赏自己的作品。那些字母又大又清晰,远处都能看得到。今天早晨,将会有成千上万赶去上班的哥本哈根人可以看到这句话。
“你们觉得怎么样?”他问。可是当他回头看的时候,发现提克和麦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穿着丹麦警服的警察。
“非常有趣。”其中一个警察说道,“你被捕了。”
之后的时间他是在警察局度过的,和他关在一起的有一个往裤子里尿尿的老头和一个朝着墙呕吐的年轻人。他觉得恶心极了,实在无法入睡。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感到头越来越疼,而且口渴得厉害。
但醉酒和肮脏还不是他最担心的。他怕的是关于抵抗行动的审问。如果他被交给盖世太保怎么办?他们如果拷打他怎么办?他不知道自己能忍受多少疼痛。他可能会背叛保罗·柯克。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愚蠢的玩笑!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幼稚。他感到惭愧极了。
早晨八点钟,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端着三杯茶和一盘子涂了薄薄一层代黄油的面包走了进来。哈罗德没要面包——他没法在一个像厕所一样的地方吃东西——但还是把茶水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他就被带到了问讯室。几分钟之后,一个警官拿着一个文件夹和一张纸走了进来。“起立!”那个警官喊道,哈罗德“腾”地站了起来。
警官坐在桌子前,开始阅读那份报告。“你是詹斯博格的学生?”他问。
“是的,长官。”
“你不应该做这样的傻事,小伙子。”
“是的,长官。”
“你在哪儿喝的酒?”
“在一间爵士乐俱乐部。”
他抬起头来。“那间丹麦学会?”
“是。”
“德国鬼子去的时候你在吧?”
“是的。”他听到那警官对德国人的称呼,感到有些奇怪,这和他之前的态度有点不同。
“你经常喝酒吗?”
“不,长官,这是第一次。”
“然后你看到了那个岗亭,又恰巧看到了油漆?”
“非常抱歉。”
那个警察突然咧嘴一笑。“好了,不用觉得抱歉。我倒觉得挺有趣。‘没穿裤子’!”他笑了。
哈罗德高兴极了。那个人本来好像充满了敌意,可他现在却说自己喜欢那个玩笑。“你们会怎么处理我?”
“不会怎么处理。我们是警察,又不是恶作剧巡逻队。”那个警察把报告撕成了两半,扔到了垃圾桶里。
哈罗德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幸运。他难道真的可以走了吗?“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回学校去。”
“谢谢!”哈罗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