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从卡车上跳下来跑向父亲,跪在他身边。躺在那里的父亲身上覆盖着一层污泥与鲜血,张开的双唇不规则地呼吸。
“不能再试了,父亲,你在流血!轮胎把你撕裂了!”
“我们等雨停后再试一次。”
“父亲,让我跑下山去,我可以找人带他们回来。”
“不行,你不能离开这座山,还不是时候。”他的父亲停下来喘气,“儿子,卡车里有一支来福枪,去拿来给我。”
“为什么?”
“狼群,还有熊。有人受伤它们会知道,它们闻得到血的味道。去把来福枪拿来给我,然后回家。”
“我想留下来陪你。”
父亲的视线迎上他的目光,两滴在父亲肮脏的脸上清出一条细长、曲折的路径。
“父亲……”男孩沉默了一会儿,“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吗?”
“世界对你一无所知,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他咳嗽,接着吐血,“你是个无名小卒。”
男孩胸前一阵莫名的紧缩,他头很痛,感觉心脏怦怦跳动。
“父亲……”他想说话。
可是他的父亲不让他继续说,他伸手抓住男孩的夹克。
“你是我儿子,我给了你所需要的,”他用力拍拍男孩的脸,可是男孩没有哭。他父亲把他的脸拉到眼前,“你看?没有眼泪。记得:坚强比被爱要好。”
他的父亲闭上眼睛,转开头。男孩起身走到卡车旁爬了进去。
雷进入执行室里,走过来加入霍尔和达尔顿。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雷问,“他睡着了吗?”
“我不会称之为睡眠,”达尔顿说,转向霍尔,“我该把他从这个状态叫醒吗?”
“不用,”霍尔说,点燃双唇间的一根香烟,用力吸入时因惊讶而退缩,“再给他几分钟,看看会发生什么事,也许我们可以加以利用。”
卡车里的男孩猛然惊醒,突然发出的一阵尖叫混杂着喉咙发出的声音猛推他的眼睛去看镜子,他看到昏暗的身影在后轮附近猛烈摇动。他抓了来福枪跳下车,怒吼声停止,两双铜眼对着他一闪,接着狼群继续原先的动作,头部用力摇晃,用牙齿撕裂肌肉。他的父亲又开始哀嚎,双拳挥舞,却毫无作用。男孩举起来福枪发射,枪声使狼群窜逃,后座力则使男孩倒在地上。他气喘嘘嘘地躺在那里,瞪着摇摇晃晃停靠在松树树顶、斑痕点点的巨大月亮。接着他坐起来,走到父亲身旁。
男孩看着父亲的胸部非常缓慢地起伏,仿佛上面承载着隐形的重物。每一次上升时,月光照射到部分的胸部,反射出昏暗的深红色,每次下降时则发出迟钝的咯咯声,流逝生命。
他父亲举起右手前臂召唤他,男孩弯身再靠近一些,看到狼群已经撕裂了父亲的外套,咬去部分肩膀和手臂,左颧骨在月光下闪着白光。他张开嘴,血一滴滴地流出来。
“疼痛,”他气喘嘘嘘地说。
“父亲,我能做什么?”
“我的刀子在哪里?拿给我。”
刀子躺在泥巴里,男孩将它放在父亲的手上,他父亲举起手臂,但力气尽失,他拿着刀刃的手无力地落在胸前。
“帮我,”他的双眼在眼眶内游移,直到找到儿子,“帮我。”
“怎么帮?我不懂。”
他父亲的食指举起三公分点点胸部,“这里。”
男孩快速摇头,“不!”他呜咽的声音说,“不,我不做!”
“儿子,照我的话做。”
男孩开始哭泣,“父亲……拜托!”
盖格的观众听到他喃喃自语便弯身向前。
“他说什么?”霍尔问达尔顿。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