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梦游仙境》
“外婆,这样就好了……”
那本书上详细地说明了梳理的方法。末起费了很长时间,总算是梳好了。然而当她收拢好头发再用热毛巾压平后,发髻即将成形的时候,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母亲生前的容颜。
苍老的面容,掩盖了母女间无可辩驳的相像……末起梳好发髻看着镜子的时候,突然感觉眼眶有些发热。不知不觉间,眼中的相片和发髻都歪斜得不成模样,满眼的泪水淹没了自己的视线。
母亲,现在还活在外婆的脸上……
思及此处,末起的内心开始隐隐作痛。然而这仅仅是因为勾起了末起的感伤么?
那天夜里——晚饭时,继父谦吉的脸色顿时变了。
“末起,是你么?给你外婆梳上那种发髻……”
“不是。”
“可是你外婆就和一个稻草人一样,不能写不能说的,肯定不能对话的……那么是谁呢,阿时……还是阿霜?末起你知道是谁带人来梳发髻的么?”
末起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她在揣度继父的心思。继父他……看来是觉得这并非外婆的意思。他没有见过外婆的眼神,这也是情理之中。那么,要不要将那件事说出来……如此这般,末起到底也迷茫起来。
继父谦吉并非自己的生父,对末起也是态度冷淡。没有特别表示亲切,也并没有当做继女一般苛刻对待,这点在母亲生前和死后都丝毫未变。他的态度一直若即若离,确实称得上是一个体面人。
正因为如此,外婆可以表达思想这件事,对于一个一直漠不关心的局外人,确实是难以启齿。相比之下,末起更想质问的是他为何对外婆的发髻如此在意。母亲的面容,从最适合她的椭圆发髻中,从那一道道皱纹中隐约浮现出来。如果他没有被这刺痛内心,又为何会有这般举动——于是,末起用一种略带不满的语气说道:“那个,父亲,是我梳的。阿霜、阿时她们都不知道的。”
“什么,是你么?……”
谦吉手捧着酒杯,直直地凝视着末起。不过他似乎又想起什么,脸色忽然又缓和下来。
“这样不行啊末起,你可以想念母亲,但是不能做那种事的。外婆和你母亲是母女,梳起那个发髻的话,那当然是很像的。但是外婆她都做了些什么?你莫要想不开。外婆她现在成了那副样子,比受刑还要苦。你偏偏还要提醒她过去的事,折磨她。末起,你就那么恨外婆么?”
“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谦吉这番解释出乎末起的意料,让末起有些狼狈,不知该如何说明才好了。在这之前,她的言辞中有一种少女不应有的尖刻,并且多少对继父有些怀疑,然而……“那个,父亲,是外婆要我那样做的啊!”末起说道。
“什么?外婆……”
突然之间,谦吉的脸颊陡然颤抖了一下。从双唇到指尖都变得全无血色,过了许久,他才说出话来。
“那么,外婆到底是怎么样了。是嘴可以说话了,还是手指……”
“不是。”
“那么,究竟怎么了?!”
此时末起若是不慌不忙的话,定能一眼识破继父的慌张与狼狈,特别是当听到末起的否定回答时那如释重负的表情。但是经末起这么一解释,谦吉又恢复到如往常一样的平静了。
“是么?那就不要紧了。如果不是外婆自己说要这样,而是你故意要给她梳发髻的话,我是马上便要阻拦的。”
然而,两三日后末起从学校回来时,在外婆的卧室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一幕——她看到继父立在外婆的面前,紧紧地盯着外婆。
空气中有一种不问出原因不罢休的沉重感。外婆依旧是如平时一般面无表情,一副超然物外的平静。然而她的瞳孔中却有着之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