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胸前跳舞。
有个米莉睡觉穿着连身防空装,她让他和她一起睡觉,因为旅馆房间里的黑色衣橱让他害怕,她帮他洗澡时还爱抚他。还有好几个伊莲,好几个梅珀,好几个乔安妮,有一个薇奥蕾喝了苹果酒就晕车,不只吐在她的防毒面具盒上,还吐在皮姆身上。等她们都离去之后,莉普西就现身了。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火车站的蒸汽里,硬纸板提箱挂在她瘦嶙嶙的手上。皮姆比以往更爱她,但她日益加深的忧伤对他而言太过沉重,而且在目不暇接的远征行动中,他也不愿成为她担忧的对象。
“老莉普西有些不对劲。”希德留意到皮姆的失望,很和蔼地说;当她离去时,他俩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老莉普西又去找她那些犹太人了。”另一回希德哀伤地说,“他们不停地告诉她有事要做。”
还有一次:“老莉普西很有罪恶感,因为她没像他们那样死掉。”
偶尔皮姆会追问朵莉丝的下落,但从没得到答案。你妈妈很可怜,希德会这么说,她很快就会回来,在这段时间,我们的马格纳斯能为她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别替她担心,因为那只会让她更不好受。
瑞克则采取哀兵策略:“你就陪你老爸一阵子吧。我想我们一起会很开心。我们难道不开心吗?”
“开心极了。”皮姆说。
至于前一阵子为什么不见人影,瑞克和他的朝臣一样避而不谈,所以很快地,皮姆就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度假去了。只有偶尔流露的片言只语,让皮姆确信他们拥有密不可分的共同经历。温彻斯特比瑞丁还糟,因为有一堆从索尔兹伯里平原来的死吉普赛人,皮姆有一次无意间听到莫瑞·华盛顿告诉伯斯·洛夫特。希德也支持他的看法。
“那些温彻斯特的吉普赛佬都很粗野,你绝对不相信。”希德有感而发地说:“那些看门的痞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皮姆注意到,假期让他们食欲大增。
“吃掉你的豆子,马格纳斯。”希德一边笑一边催他,“有比这里还糟的旅馆,我们可以告诉你。”不到一年,当皮姆理解的词汇与他的情报搜集能力旗鼓相当之后,他便明了,他们谈的是监狱。
但他们的领袖不分享这些笑话,他们戛然而止,因为瑞克的重要性不容任何人轻忽,特别是那些理当拥护的人。瑞克的卓越地位显现在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上,显现在他穿衣服的方式上,即使我们口袋空空,他也总是衣衫光洁,皮鞋锃亮;在他要求的食物与进食的仪态上;在他所住的旅馆房间;在他打撞球时所需要的白兰地,与他沉思时每个人都惊惧地默不做声上;在他所专注的善事上,包括到医院帮助受重伤的人,以及探视子女都去参战的老人家。
“等战争结束了,你会不会也去看看莉普西是不是还好?”有一天皮姆问。
“老莉普西厉害得很呢。”瑞克说。
这段时间,我们也做买卖。做什么买卖?皮姆从来没搞清楚,我到现在还不明白。有时是稀有物资,如火腿和威士忌;有时是承诺,宫廷称之为“信心”。其他时候则没有任何具体的东西,只有阳光灿烂的地平线在我们面前空荡荡的战时道路上闪耀。圣诞节快到时,有人用彩色皱纹纸做了碎纸片,成千上万片。连续几个日日夜夜,新姆妈不断加入这重大的战时工作,让他们的阵容日益壮大。皮姆和朝臣们蹲在狄德科特的一辆空火车车厢里,把纸扭成彩包爆竹’,但里头既没有玩具也没爆炸声。他们轮流说着狂野的故事,把吐司放在石蜡炉上烤。有些彩包爆竹里,是真的,有小的木头士兵,但那叫样品,必须分别存放。其余的,希德解释说,只是装饰。狄奇,就像没有花朵时一样。皮姆全都相信。一旦获得许可,他就会是世界上最有工作意愿的童工。
另一次,他们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