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即使是在天堂的那段时间,朝臣们也没待过这么豪华的地方。首先我们焖煮水果,压榨去核,这是最好的部分;然后我们加入凝胶,做成一块块的菱形,皮姆用赤裸的手掌均匀洒上福利糖,在一批批产品完成的空当,舔净糖渣。雀莉有下乡疏散的人手和马匹,也在小谷仓里替美国大兵办宴会,因为他们带小罐汽油给她。她拥有农场和养着鹿的大公园,还有个离家在海军服役的丈夫,据希德说是个舰长。每晚在晚餐之前,老管理员就会赶着一群西班牙长毛犬进来。它们在沙发跳上跳下,吠个没完,直到再次被赶出去。在雀莉家,自圣莫里茨后的第一次,皮姆看见餐桌上的银色蜡烛照亮光裸的肩膀。
“有位女土叫莉普西,她和我父亲相爱,他们要结婚生小孩。”有天晚上皮姆和雀莉一起走过骑马小径时告诉她说。皮姆印象非常深刻,因为雀莉很重视这个消息,还刻意追问莉普西的本事。
“我见过她洗澡,她很漂亮。”皮姆说。
几天之后当他们离开时,瑞克带走了那个地方的某些尊荣,也带走了屋主的某些东西,因为我记得他阔步走下宏伟的石阶,两手各提一个白色真皮手提箱,瑞克爱用精良的手提箱,身上是时髦的乡村装束,是舰长不会穿着出海的那种。
希德和马斯波先生像马戏团侏儒似的跟在他身后,一起扛着那个老旧的绿色档案柜,不断大叫:“你那边,戴尔德!”和“小心台阶,西比尔!”
“别再对雀莉提莉普西的事,儿子。”瑞克用最严厉的语气警告皮姆,“你这次该学到教训,在一个女人面前提起另一个女人是不礼貌的。因为你如果不学到教训,你就会浪费你的优势,这是事实。”
也是因为雀莉,我猜,瑞克才决定把皮姆改造成绅士。那时,他们都认为皮姆已跻身上流阶级。但雀莉,这个有钱又有势的女人开导瑞克,真正的英国身段必须靠严厉管教才能拥有,而最好的严厉管教只能在英国寄宿学校找到。她也有个侄儿在格林勃先生的学校。他名叫赛芬顿,鲍伊,但她都叫他“我亲爱的肯尼”。第二个原因就没这么多缜密考虑了,那就是陆军。首先是马斯波意外入伍,接着是莫瑞·华盛顿,再就是希德。
每一个都带着悲惨的挫败笑容收拾小小行囊,然后消失,只有极罕有的机会才能顶着理短的头发再次归来。接着有一天,瑞克既伤心又吃惊地接到自己也要去报效国家的指令。他在晚年抱持比较宽容的态度来看待这个社会对他的狭小器量,但当时他看见早餐桌上躺着他的入伍令,不禁义愤填膺,怒火中烧。
“该死,洛夫特,我以为我们都打点好了。”
他对伯斯发怒,因为伯斯可以免除所有的义务。
“我们是打点好了。”伯斯说,大拇指指向我,“柔弱的孩子,母亲在疯人院,绝对博得同情,无懈可击。”
“那么这些魔鬼的同情心到哪里去了?”瑞克追问,把浅黄色的文件推到伯斯的鼻子下。
“真是可耻啊,洛夫特。真的是。去摆平吧。”
“你不该告诉老雀莉有关莉普西的事。”后来洛夫特对皮姆发火说,“她怀恨在心,所以去告发你爸爸。”
但陆军拒绝屈服,人去财散的宫廷,包括伯斯·洛夫特、几个姆妈、欧利和古德劳夫先生,很理所当然地把根据地迁移到布拉德福一家简陋的旅馆里,在那里,身负财政长才的瑞克不甘寂寞,必得在检阅场上重施故技。他们利用旅馆的公共电话和旅馆的名号,在旅馆房间里打字和制作档案,在旅馆的车库藏他们的秘密货物,进行英勇的后卫战,力挽狂澜,避免宫廷分崩离析。但一切皆枉然。那是星期天晚上在旅馆里,瑞克穿着他的士兵制服,刚烫得笔挺,正准备返回军营。他臂下夹着一个新的飞镖盘,准备贡献给中土餐厅,因为瑞克一心一意想争取承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