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因为他可以和一个天知道是哪国军队的韦德曼少校交换意见。韦德曼自称是法鲁克国王的侍从武官,声称有一条私人电话线直通开罗,以便于报告赢钱的数目,并听取国王的命令,依据预言家的指示散尽埃及财富。到了地中海的破晓时分,我们一行人阴沉沉地走到岸边一家通宵营业的当铺,瑞克的金表、金香烟盒、调酒金棒、镶有皮姆赛马服颜色的金手链,全都贡献给该死的流动资产了。在沉思的午后,我们都在射鸽子,朝臣们脸朝下躲在靶场里,等待哪一只倒霉的鸽子从隧道现身飞向蓝天时,一枪打下,跌人大海。然后,又打道回伦敦,带着签字待付的账单,用仅余的现金大方赏赐看得顺眼的门房与领班,重振皮姆父子帝国蒸蒸日上的雄风。
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屹立不倒,再多也不够,希德自己也承认。收入绝非神圣不可侵犯,所以支出不能超过收入:而支出更不能漫天飙增,否则再多的贷款也无法支撑。如果建筑业的景气因为不友善的建筑法而暂时偃旗息鼓,马克斯韦尔,卡文迪胥少校就会提出一个深深打动瑞克赌徒灵魂的计划:买下每一匹参加爱尔兰锦标赛的马,就能自动赢得第一、第二及第三名。马斯波先生知道有一个无心于事业的报社老板,因为惹上了一群坏人,急着要卖掉报馆;而瑞克一向自认是塑造人心的人。伟大的律师伯斯·洛夫特想在富尔翰买下一千幢房子;瑞克知道有一个建筑工会的理事长有“信心”。古德劳夫先生和欧利与一个年轻的服装设计师过从甚密,那人拿到一份愚蠢的合约去策划“大不列颠节”;瑞克最喜欢的莫过于给我们的英国孩子一些机会,而且我的天哪,儿子,如果有人应该得到,就是他们了。莫瑞·华盛顿的侄子设计了一辆水陆两用的摩托车;一个全国性的板球签注组织构思在冬季以足球签注来填补空当;伯斯又有新的计划,和一个爱尔兰村庄签约生产人发以供假发制造之用,由于新成立的国家卫生服务组织的慷慨解囊,假发市场扩展神速。自动的橘子剥皮器,可以在水下写字的笔,暂时休止的战争所留下的弹药箱:每一个计划都涉及构思者的庞大利益,吸引了各路专家与炼金术士,为切斯特街宅邸里的皮姆父子风云榜再添一行行辉煌纪录。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我再次问希德,预先暗示了无可避免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拨弄,那个时候,希德阻碍了这个伟大男人的脚步?我的问题点燃了罕见的怒火。希德重重放下酒杯。
“多伯西出了差错,这就是原因。弗洛拉对他来说已不能满足。他必须拥有更多。多伯西被他那些女人搞得昏头转向,对不对,梅格?”
“多伯西太注重他的小小自我。”梅格说,她是个绝不宽容人性弱点的学者。
据说,可怜的多伯西变得太过放心大胆,竟核发了十万镑的补偿金给一幢轰炸结束一年后才盖好的房产。
“多伯西毁了所有的人。”希德义愤填膺地说,“多伯西太自私了,狄奇。多伯西就是这种人。自我中心!”
瑞克昙花一现但极度辉煌的富豪生涯,后来还有一个脚注。据记载,1947年10月他卖掉了他的头。我是偶然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时我站在火葬场的台阶上,想暗中认出一些来参加葬礼但并不太熟悉的人。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人自称代表某家教学医院,拿出一纸递到我面前,要求我停止仪式。
“我,切斯特西街的理查德·t.皮姆,接受五十镑现金的酬劳,同意在死后将头部捐出作为更进一步的医学研究之用。”天空飘起小雨。在前廊的遮蔽下,我开了一张一百镑的支票给那个年轻人,叫他去买别人的头。如果那家伙是个骗子,我想,瑞克必定是头一个赞赏他骗术的人。
在这一片喧闹之中,文沃斯的名字不时在皮姆秘密的耳朵里轻柔响起,就像行动中所创造的化名:文沃斯。而皮姆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