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请卡,在每个人都忙着叽哩瓜啦的拥挤门廊,你抓住皮姆转过身,用他的背当桌子,在中间一行写下他的名字,然后递给他:“布拉德福上尉及夫人敬邀。”你划掉了“请回复”,强调已敲定,你也划掉了“上尉”,表示我们两人是伙伴。
“如果你之后想留下来,就可以帮我们吃掉那只冷火鸡。随便穿件衣服吧。”你加上一句。皮姆看着你阔步穿雨而去,正如他知道你曾穿过战场的枪林弹雨独力战胜德国佬,而皮姆所做最勇敢的事却只是在教职员盥洗室的墙上刻下赛芬顿,鲍伊的缩写。
第二天他准时出现在你那幢小巧的外交官房合前,他一面按门铃,一面读你那张框在镶板里的名片:“J.布拉德福上尉,护照助理官,英国大使馆,伯尔尼”。当时你是和费莉西蒂结婚,你或许记得。亚德里安六个月大。皮姆和他玩了好几个小时,好让你留下深刻印象,这个习惯很快就成为他善于处理你手下年轻成员的特色。你用愉悦完美的态度问他问题,而你走开之后,称职的情报工作家属费莉西蒂接手,上帝原谅她:“但你有什么朋友,马格纳斯,你在这里一定很孤单?”她大叫:“你都做什么消遣,马格纳斯?”大学里应该有很多课外活动吧,例如——她问——政治团体等等?或者学校里也像伯尔尼其他地方一样单调阴郁?皮姆完全不觉得伯尔尼单调或阴郁,但为了费莉西蒂,他假装他也这样觉得。就编年史来说,皮姆与艾塞尔的友谊至此时已有十二小时之久,但他连想都没想一下——他有何必要,就在他忙着让你们两人对他留下深刻印象之时?
我记得问你和什么部队一起作战,长官,期待你会回答是第五空降师或精艺步枪队,好让我可以充满敬意地仰望你。但你却有些粗暴地说:“什么都做。”我现在当然明白了,你是对外交掩护采取双重标准:你要用外交身份掩护你,却又要皮姆看穿。你要他知道你是非正规军,而不是外交部来的那些聪明的小皮条客,你就是这么叫他们的。你问他是不是走遍全国各地,并且建议说,偶尔你会搭车到别处去出公差,他或许会愿意一起来,也给自己找点乐趣。我们两人套上长靴,出门去开你所谓的狂欢派对:意思就是穿越艾尔芬诺森林的强行军。在途中,你告诉皮姆不必叫你“长官”,我们回来时,费莉西蒂正在喂亚德里安,另一个较年长、笑容虚伪的男人和她说话。你介绍他是大使馆的山迪,皮姆了解你们是同事,而且隐约觉得山迪是你的老板。我现在明白他是你的情报站主任,而你是他的副手,他执行的是标准作业任务,在批准你买进任何财产之前先审视一番。但当时皮姆只把山迪当校长,把你当舍监,这是你绝对不会反驳的解释。
“你的德文到底有多好呢?”三人一起大嚼费莉西蒂的碎肉饼时,山迪挂着假笑问皮姆,“在这里学习有点困难,不是吗?有这么多瑞士方言。”
“马格纳斯在大学里认识很多移民。”你替我解释,强调卖点。山迪傻乎乎地大笑,用力一拍膝盖。
“真的,真的吗?我敢打赌在那群人里一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人物。”
“他可能也可以告诉我们许多关于他们的事,对不对,马格纳斯?”你说。
“你不介意?”山迪揶揄地说,假笑依旧。
“我为什么要介意?”皮姆说。
山迪很明智地使出王牌。他察觉到皮姆在众人面前常会轻率下决定,他运用这个观察结果,逼皮姆在知道自己承诺之前就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不会对学术的神圣不可侵犯或什么的有所顾忌吗?”山迪坚持道。
“绝对不会。”皮姆无畏地说,“为了我的国家绝对不会。”赢得费莉西蒂的微笑。
那天皮姆提供的是哪一个自我,并继之数月,我已不记得,也就是说这个自我必然是很有节制的,没有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