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杂七杂八的东西要给你。我太荒谬了。见了你之后,我知道你不是当叛徒的料。
但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或许你知道他在哪里,而且,因为你是个能干的女人,所以处理得很妥当,没让任何人知道。你不能假定他跟着那些追捕他的人会比跟着我们好。所以如果你知道,我想你应该告诉我们。”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她说,然后闭紧嘴,免得更多话冲口而出:就算我知道,你也会是全世界最后一个听说的人。
“但你有一些推论。你有想法。从他离开之后,你日日夜夜想的就只有这件事,必定是。‘马格纳斯,你在哪里?’这是你惟一的念头,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对他的了解比我深。”
她开始痛恨他的虚伪。他在开口之前装出沉思的神态,仿佛在想她是不是期待他的下一个问题。
“他对你提过一个叫莉普西的女人吗?”他问。
“没有。”
“她在他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她是犹太人。
她所有的朋友和亲戚都被德国人杀了。她似乎领养了马格纳斯,当成某种支柱。后来她改变心意,自杀了。至于原因,和马格纳斯身边的许多事一样,真相不明。尽管如此,对孩子来说还是很难不好奇的样板。马格纳斯是很了不起的模仿家,即使他自己并不知道。真的,有时候我觉得他是集众家之大成。”
“他没跟我提过她。”她固执地再说一遍。
他的神情豁然开朗。像马格纳斯一样。
“好啦,玛丽。有人照顾他,难道你不觉得很安慰吗?
我确信一定有。就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向只对人类有兴趣,绝对不会被理念吸引。他痛恨孤单,因为只要一落单,他的世界就一片空虚。所以,谁在照顾他呢?让我努力想想,谁可能是他喜欢的——我不是指女人,你知道的。只是指朋友。”
她抚着裙子,盯着外套。
“我要搭出租车。”
她说,“你不必帮我打电话叫车。街角就有招呼站。我来的时候看见的。”
“为什么不会是他的母亲呢?她应该是个好人。”
她瞪着他,刹那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久之前,他第一次对我提起他的母亲。”
他解释说,“他说他又去看她了。我很惊讶。也受宠若惊,老实说。他在某个地方找到她,把她安置在一幢房子里。他常去看她吗?”
她脑筋很清楚。在千钧一发之际,她感觉到自己的精明狡黠又回来了。马格纳斯没有母亲,你这个白痴。她死了,他几乎不认识她,而且他也不在乎。对于马格纳斯,我确确实实了解的事实是,即使到最后审判日我都愿立誓作证,他绝对不是任何一个女人已成年的儿子。但玛丽不动声色。她不想羞辱他,鄙夷他,或因为马格纳斯像欺骗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国家一样欺骗他最老、最亲爱的朋友,而宽慰地大笑。
她有条不紊地开口,保持优异间谍应有的敏锐。
“他不时找她聊天,当然。”她没否认。她拎起手袋,探了一眼,仿佛要确认自己有钱搭出租车。
“那么,他难道不可能到德文郡去找她吗?
终于能再享受海洋的气息,让她很感动。马格纳斯也觉得很自豪,可以替她完成这个愿望。他总是滔滔不绝地谈他们在海滩上的漫步。他怎么在周日带她上教堂,怎么替她修整花园。或许他是返璞归真?”
“他们最先去找的地方就是她的房子。”玛丽撒谎,关起手袋。
“他们把老太太吓得半死。
如果我需要你,该怎么和你联络?丢张报纸到墙外?”她站起来。他也起身,虽然费了点劲。他的微笑还挂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