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的眼睛还是聪慧、忧郁、愉悦,依然是令马格纳斯嫉妒的风格。
“我不认为你需要我,玛丽。或许你说对了,马格纳斯也不再需要我。他要的是别人。这才是我们必须担心的,如果我们爱他的话。复仇有很多不同的方式。有时光靠文学是绝对不够的。”
他声调的瞬息变换,让赶着要离去的她停下脚步。
“他会找到答案的。”她不在意地说,“他一向做得到。”
“这就是我怕的。”
他们走向前门,慢慢地,配合他一跛一跛的速度。他把电梯按上来,拉开铁栅。她走进去。
她透过栅栏看他最后一眼;他仍凝视着她。此刻,她再次喜欢上他,惊骇得浑身发僵。
她把该做的事打点妥当。她带了护照,也带了信用卡。她打开手袋的时候检查过了。她有她的计划,因为这是她在英国小镇的训练课程里派上用场的计划,后来在柏林还用到修正版。在寻常人生的世界,此时已近薄暮。中庭里,两个教士交头接耳地低声谈话,玫瑰念珠在背后晃动。
街道上满是购物的人潮。有上百个人可能在监视她,而当她心中细数可能性时,似乎也出现了上百个可疑的身影。她想像某个维也纳巨贾府邸里,奈吉尔是主子,乔琪和傅格斯是小厮,留胡子的小雷德勒指挥众人,一群捷克乌合之众穷追不舍。
而可怜的布拉德福,没骑马,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背后的地平线。她选择帝国饭店,马格纳斯喜欢它的恢弘壮丽。
“我没有行李,恐怕,但我要一个房间过夜。”
她对一位头发银灰的接待员说,把信用卡递给他。
接待员马上认出她,说:“您先生还好吗,夫人?”
服务生带她到二楼一间富丽堂皇的卧房。每个人都想要的121号房,她想;我带他到这个房间来过生日,享受一顿晚餐和一夜浓情爱意。记忆丝毫没有动摇她。她打电话到楼下给同一位接待员,请他帮忙订第二天早上飞伦敦的班机:“没问题,皮姆夫人。”烟,她记起来。烟幕,就是我们所谓的欺骗。她坐在床上,听着脚步声悄悄走过走廊,晚餐时间近了。双扇门,十二英尺高。
绘上艾肯布瑞秋名为“博斯普鲁斯暮色”的画。
“我会爱你,直到我们俩都太老了,”他说,头就枕在这个枕头上,“然后我还会继续爱你。”
电话响起。是接待员,说只有商务舱的位子。玛丽说,那就订商务舱吧。她踢掉鞋,拎在手上,轻轻打开门,往外瞧。如果我认为有人监视,就假装把鞋子拿到外面清理吧。
酒吧里远远传来背景音乐。餐厅里飘出莳萝酱的味道。鱼。他们有很棒的鱼。她走向楼梯平台,等待着,但仍然没有人来。大理石雕像。过时的贵族画像。她穿上鞋,爬上一层楼梯,按下电梯,下到一楼,隐进侧面走廊,避开接待区的视线。一条昏暗的走道通往饭店后面。
她沿着通道,走到另一头的工作门。门半掩着。她推开来,脸上已浮起抱歉的微笑。一名年长的侍者正在替私人晚餐桌作最后的装点。他背后的另一道门敞开着,通向一条小路。
玛丽愉快地对侍者说声“晚上好”,迅速走进清新的空气里,叫了一部出租车。
“维也纳森林。”她告诉司机,“维也纳森林。”她听见司机透过对讲机说:“维也纳森林。”没有回应。接近环城大道时,她给了他一百先令,跳到人行穿越道上,叫了第二辆出租车到机场。她坐在洗手间里看书,一个小时,等待最后一班飞往法兰克福的班机。
同一天晚上,稍早些时候。
这幢房子半离群索居,屋后是铁道路基,正如汤姆所描述的。布拉德福在采取行动之前,再次四下探查一番。马路和铁路一样直,似乎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