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
约翰·狄克逊·卡尔(Joment of Queer Complaints,1940)选集中摘录出来的。
<er h3">01
发牌员的手腕动作灵活流畅、有若无骨,俐落无比地在绿色赌台上不停地来回穿梭。他拿着耙子将牌子握成一堆,然后推入桌子隙洞中那条穿流不断的牌流里。
班德里特赌场没有太多的喧哗,这里气氛轻松,但无人纵声高笑。高长的红布帘和铺着红毯的地板,让人不自觉地将注意力放在十二张赌桌上。六号赌桌的发牌员用单调的声音喊道:“六千,下注吗?六千,下注?下注吗?”
“下注。”桌对面的英国年轻人说。灰白色的纸牌从他鞋边滑落,年轻人又输了。
发牌员没时间管他,他身边人进人出,一季总有好几百人,他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发牌员的脑子里有个计算器;他可以听到机器滴答作响、看到机器上跑动的数字,他所有时间都投注到计算上面了。他的计算能力磨得精准无比,可以火速算出桌上的赌客还剩多少钱。对面的年轻人已经快破产了。
(最好小心点,也许待会儿会有麻烦。)
发牌员环桌瞄了一圈,共有五名赌客,果然清一色是英国佬。有名金发女郎陪着一个老头,老头显然是她父亲,他头发童秃,一脸病容,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另外有个军人模样的胖壮男子,有人称他马奇上校。还有一个一脸油相,皮肤铜黑、双眉纠结的胖年轻人(应该是英国佬没错吧?),随着牌运奇佳,此人的自信也高涨起来,他那个装满千元钞票的皮夹就放在手肘边。最后就是这位大输特输的年轻人了。
年轻人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不是那种冷面型的人,看到他一脸的尴尬无措,金发女孩忍不住说:“要走啦,温特先生?”
“呃——是的。”温特先生表示。他似乎很感激女孩帮他找台阶下,便对她笑说:“运气很背,应该去喝点酒,看下一轮能不能转转运。”
(杰利·温特心想,干嘛呀,我何必站在这里解释?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有事,你也能脱身的。他们都知道你已经破产了,别站在这里笑得跟呆子一样,快离开赌桌吧。他看着金发女孩,真希望自己没那么蠢。)
“去喝一杯。”他又说了一遍。
杰利从桌边晃开,(想像)后边的人大声嘲笑他。那名滑头青年已经抬起一张圆月脸,用那种令杰利看了会气结而亡的表情望着他。
去他的班德里特、去他的纸牌、去他的一切一切。
发牌员若有所思地说:“我看那个少年仔大概连旅馆都没得住了。下注吗?六千,下注吗?”
杰利坐在赌场旁的酒吧高脚椅上,点了一杯阿马尼克酒,他把最后一张百元法郎推过柜台,脑海想的尽是法文写成的数字。一星期的旅馆费得要——多少?四、五、六、七千法郎?明天人家就会来要帐了,而他身上只剩下一张回伦敦的机票而已。
酒吧后面的大镜子里,有个新的影像从人群中挤出来——是那个在赌桌上赢了一大把、肥头油嘴的年轻人。他得意无比地抚着自己的皮夹,然后收起来。年轻人一屁股坐到杰利旁边的高脚椅上,点了杯矿泉水。这些职业赌徒果然精明谨慎!他点燃叨在嘴角的雪茄,然后开门见山地问:“输光啦?”
杰利·温特生气地瞪着对方的反影,缓缓地冷言说道:“这是我的事,不劳任何人费心。”
“噢,那算了。”陌生人用一贯讨人厌的粗率语气说,他抽了几口雪茄,喝了一小杯矿泉水,又说:“不过我想你大概输得很惨吧,嗯?”
“好吧,既然你这么好奇。”杰利转头说,“没有,我输得并不惨,我家里银弹还很充足。问题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