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给他的阳光充足的五楼办公室,而是在实验室要了个小得多的房间,说他想更接近工作现场。从那时候起,他发表的论文比一些全职研究员整个职业生涯发表的还要多。他在佛洛克的指导下从事跨学科研究,很快让他在演化生物学方面得到了助理研究员的职位。川北很有技巧地利用导师的名气抬高自己。刚开始迸入这一领域时,他把全部时间都花在植物演化研究上,但最近他暂时放下了植物演化的课题,潜心编写基因序列外推器程序。除了工作,他的爱好似乎只有假蝇钓鱼——更确切地说,正如他对任何肯听的人所解释的:是他对尊贵但又难以捉摸的大西洋鲑鱼的孜孜追求。
川北把钓竿塞进破旧的奥维斯匣子里,随手把匣子靠在屋角,挥手示意史密斯柏克跟上,然后领着他走过几条漫长而狭窄的过道,来到一张宽大的写字台和三把结实的木椅前。史密斯柏克注意到写字台上堆满了论文、快被翻烂的成堆专著和好多个带塑料盖的浅盘,里面用沙子装着各种人类骨骼。
“看这个。”川北说着把什么东西滑给史密斯柏克。这是一幅雕版印刷的族谱图,用棕色墨水拓在手工制作的大理石纸上。族谱的每个分支都标着不同的拉丁文单词。
“漂亮。”史密斯柏克坐了下来。
“这么说也未尝不可,”川北答道,“十九世纪中叶的人类演化观。艺术杰作,科学上就是笑话了。我正在给《人类演化季刊》写关于早期演化观的小文章。”
“什么时候刊出来?”史密斯柏克带着职业兴趣问道。
“哦,明年上半年吧。这种杂志总是很慢。”
史密斯柏克把族谱图放回桌上,“这跟你现在的工作——什么来着?GRE?SAt?——有啥关系呢?”
“应该是GSE,”川北笑道,“根本没有关系。只是我的小小看法而已,闲暇时的娱乐。时不时玩玩泥巴还挺让我开心的呢。”他小心翼翼地把图放进一个活页夹,转身面对史密斯柏克。“那么,你的大作怎么样了?”他问,“里克曼太太还在经常折磨你吗?”
史密斯柏克笑道:“我在暴君手下的挣扎看来众所周知了嘛。但这本书是不会受到干扰的。我找你其实是为了谈谈玛戈。”
川北在史密斯柏克对面坐下:“玛戈·格林?她怎么了?”
史密斯柏克漫无目的地翻看扔在桌上的一本专著,“我知道她需要你帮忙做什么事情。”
川北眯起了眼睛。“她昨晚打过电话,问是否能用外推器程序演算一些数据。我告诉她程序还没有准备好。”他耸耸肩,“从技术上说,也是真的。我不敢百分之百保证相关性一定准确。但重点是我最近忙得要死,比尔。我实在没时间领着别人跑程序。”
“她可不是需要你牵着鼻子遛圈的科学文盲,”史密斯柏克答道,“她自己也在从事繁重的基因研究。你肯定经常看见她出现在这个实验室里。”史密斯柏克推开那本专著,倾身向前。“拉那孩子一把没啥坏处,”他说,“她最近过得很不顺。父亲两周前刚去世,你也知道的。”川北一脸讶异:“真的?你们在员工休息室谈的是这个?”
史密斯柏克点点头:“她没多说,但看得出内心在挣扎。她在考虑离开博物馆。”
“那会是个错误。”川北皱起眉头。他张嘴想说什么,但忽然停了下来,往椅子里一靠,长久地端详着史密斯柏克。“比尔,你这个利他主义的姿态摆得不错。”他抿紧嘴唇,慢慢点头,“比尔·史密斯柏克,好心的撒玛利亚人。你的新形象,对吧?”
“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小威廉·史密斯柏克,听着更顺耳些。”
“比尔·史密斯柏克,雄鹰童子军,”川北继续道。他摇摇头:“不,听着不像真的。你来找我不完全是为了玛戈,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