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证词
我的妻子江里子,由法警带上了法庭。
今天,她穿一套淡紫色的和服。我对妻子的服饰,平素一向不在意,可是被捕以后,却变得异常关心。
——她居然还有这样一身衣服么?
不准探监的禁令解除之后,她到拘留所来看过我三次,每次穿的都是西装。衣服的式样,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大概是有名的时装专家设计的。哪一套衣服,她穿着都很合身。
但是,在法警的带领下,站在证人席上的江里子,今天这身和服打扮,比穿西装时更见风致。
尤其是,她高高的云髻,白皙的后颈,在久旷的我看来,更加觉得神摇意夺。
我不由得想到江里子的年华,三十三岁正当年啊。
我这个丈夫,被控告为杀人犯;而她,作为证人出庭,竟如此卖弄风骚,除了因为她容华正艳,别无其他解释。
我不免有些生气,同时又感到不可思议。
出事之前,我从未意识到江里子竟这般风情十足。相反,倒觉得她冷如霜雪,矜持有余。
即便在房帏之内,她也十分拘谨,取冷观态度,等着事毕。或者说是逆来顺受。
所以,我另有所爱之后,便认真考虑同江里子离婚的事……
可是现在,我觉得江里子是个十足的女人。
难道在我被捕之后,她周围发生了什么变化不成?
抑或她依然冷艳如故,只是我的目光变了呢……这也是极可能的事。
我被捕已有五十几天。既不允许取保候审,也不能同外界接触。只有拘留在警察局的时候,每逢去地方检察厅,在押送的汽车上,才能从车窗里望见街上的风光,看到女人的身影。可是,移送到看守所后,又因上诉等事,这种机会几乎没有了。
那些远洋捕鱼的人,长期只跟男的厮守在一起,一旦上了岸,见到的所有女人便以为都是美人。我的目光也许变得同他们一样了?
“起立!”法警喊道。江里子开始宣誓。
我一面站起来,觉得江里子依然是个冷若冰霜的女人。
我想起来,她从法庭门口珊珊走向证人席的时候,没有朝我看过一眼。
这么说来,上星期第一次开庭公审时,她就没有来旁听。在检察官作开场白,宣读起诉书中间,我几次向旁听席看过去,心情焦灼不安。
当时,辩护人八尾,也是我的老友,为这事劝慰过我:
“你也该替你太太设身处地想一下。也许你还不太知道,难得有位大学副教授出人命案,报刊杂志正大肆渲染呢。今天这次开庭公审,记者席上都座无虚席。这种时候,你太太来旁听,准会被好事者盯个没完,妇女周刊的记者,少不得要缠着问长问短。再说,尊夫人本来身体不大好,勉强她来,岂不叫她受罪!”
听了八尾的解释,我觉得不无道理。江里子在众自睽睽之下,被人当作被告的妻子,甚或看成是凶手的老婆,对我来说;也不是件愉快的事。
可是,她作为证人出庭,至少看我一眼也可以吧,那岂不是人之常情么?
难道她怕那么瞟我一眼,便会给报纸拿去作文章么?然而,作为妻子,丈夫关押在牢里,身体好坏,总该挂念吧?乘人不注意的时候,也可以偷偷瞟上一眼嘛。
而她,却没有这样做。她毕竟是个冷冰冰的女人……
江里子是检察官方面的证人。
这事未免奇怪。本来,她是唯一能证明我不在现场的人,照理应申请作被告一方的证人。
然而,第一次开庭时,检察官提出作为证人的名单里,赫然便有她的大名。
当时,八尾曾质问检察官,她这位证人要证明什么。检察官的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