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您怎么会知道?谁告诉您的?”
“皮特。皮特尼·斯科特。”
我咬牙切齿,恨不得咬自己一口。又一个机会没抓住,就因为我轻信了那瘸子写的警告。这时沃尔夫说:
“这么说,您还是留了座桥的。”
“不,是他自己搭的桥。我到那儿的第三天,就迎面撞上了他,运气不好,他当然认出了我,”希巴德突然停下,脸色有些苍白,“天哪——哈,又一场幻梦——我以为皮特……”
“您没看错,希巴德先生,继续做您的梦,斯科特先生什么都没对我们说,是古德温先生的好眼力,加之我的敏感,把您挖了出来。请您接着说,如果您知道蔡平先生寄了那首诗,满纸谎言地夸耀杀了您,您又怎能将他视为刺客,如此看重他?如果您知道他的这次谋杀,最后这次,不过是说大话……”
希巴德点点头。“您的逻辑的确很清晰,但逻辑与此无关。我不是要写什么科学论文。这后面有二十五年……还有比尔·哈里森,尤金·德雷尔……还有那天保罗在法庭上……我当时在场,为他的小说的心理学价值作证。就是皮特·斯科特给我看那首诗的那天,说我如何透过我的血拼命吸吮空气,就是那天,我发觉我想杀死保罗,如果我想这样做,我就有这意图,否则我在那儿到底要干什么?”
沃尔夫叹了口气:“真遗憾。那些不太仁慈的情感躲在后面指手画脚,总让我怀疑人在义愤填膺时,理智是否已完全放弃支配权,更别提那些狂乱的毫无意义的摇摆了。希巴德先生,雇我将蔡平先生绳之以法,这念头在三周前还令您深恶痛绝,如今您却决定亲手杀死他。您确有此意图?”
“我想是的,”这位矬子心理学家将威士忌酒杯放在桌上,“这并不意味着我会这么做。我不知道。我有此意图。”
“您装备好了?有武器吗?”
“没有。我……没有。”
“您什么?”
“没有。说白了,他在身体方面,是弱者。”
“是呀,”沃尔夫脸上的明暗有所变化,脸颊上的皱纹开始显露,“您可以空手把他撕成两半,撕成颤抖的血淋淋的碎片——”
“也许我会,”希巴德打断了他,“我不知道您这样嘲笑我是出于无知,还是有什么企图。您该知道绝望就是绝望,尽管有理性监视它、控制它,使它不至于歇斯底里。我的身体条件不足挂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的心智也已经颓丧,竟会嘲笑滋养它的血液,但尽管有诸多不宜,我仍可以杀死保罗·蔡平。我想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能以我的本来面目说话是种解脱,为此我得感谢您。我想我需要把我的决心用语言表达出来。能够听到这些话,对我有好处。现在我希望您能让我离开,当然,只有得到您的许可,我才可以继续我的计划。您干扰了我,坦率地说,我很感激,但没理由——”
“希巴德先生,”沃尔夫冲他摆了摆食指,“对不起,最委婉的拒绝方式就是不让别人提出请求。不要提——请等一等。有些事您要么不知道,要么没想到。比如,您知道我和您的朋友们达成了协议吗?”
“知道。皮特·斯科特告诉我了。我不感兴趣——”
“但我有兴趣。事实上,目前除了这件事,我对别的没有丝毫兴趣,对您最近养成的暴力倾向当然也没兴趣。而且,您知道吗,在那儿,在古德温先生的桌上,正是蔡平先生写那些血淋淋的诗句的打字机。不错,就是哈佛俱乐部的打字机。我们做了笔交易,您知道吗?我已准备将蔡平先生的辩辞查个底朝天,尽管他不乏病态的勇气。您知道吗?二十四小时之内,我就准备向您和您的朋友们提交蔡平先生对自己所犯罪孽的自白书,使你们不再焦虑,心满意足。”
希巴德盯着他,喝干一直拿在手中的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