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雷布思一边向医院走,一边讲电话。
“乔·赫德曼在整理清单,”普莱德说道,“路虎600系列,新款的福特蒙迪欧,丰田的西利亚,还有几款日产。类似的还有宝马5系。”
“我想这也算是把范围缩小了一点。”
“乔说路虎、蒙迪欧和西利亚是最接近的。他还给了我一些细节——车牌边的铬合金围边之类。我马上会给我们的画家朋友再打个电话,看他是不是能再想起些什么。”
雷布思面前的一个护士正瞪着他。
“有消息马上告诉我。回头再说,比尔。”雷布思把手机放回口袋。
“你不能在这里用这种东西。”护士很生气。
“是,我有些急事……”
“手机会影响医疗设备的运作。”
雷布思停下脚步,脸上开始泛白。“我忘记了。”他说着,举起一只颤抖的手扶在额前。
“你还好吧?”
“没事,没事。我绝不会再犯,好吗?”他再次迈开步子,“说话算话。”
雷布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兰顿的画的复印件。乔·赫德曼是一位文职警官,对车极其精通。他之前曾帮过很多忙,根据模糊的描述找出淮确的车型。雷布思一边走一边研究那张画。所有的细节都表现出来了:背景中的楼房、防护栏、围观的人群,还有萨米,处在撞击中心。她半转着身,伸着双手做出向前推的姿势,仿佛这样能让车停住。但是兰顿在车后画了几条细线,表现出车后的空气被带动,车速很快。应该是脸的部分他留出一个椭圆形的空白。车的后半部画得非常精细,前半部由于他看不清,所以比较模糊。他向雷布思保证这画中不带有任何想象的成分。
那张脸的缺失比画中的任何其他部分都更令雷布思感到困扰。他试图让自己进入当时的场景,想象他可能会做什么。他会不会注意到那辆车,记下车牌号码?或者,他会不会完全关注于萨米的情况?换言之,警察的直觉和父亲的本能,哪一样会占上风?警察局里曾有人对他说“别担心,我们会抓到他的”,而不是“别担心,她会没事的”。也就是说,大家关注的是他——指肇事司机——以及他应得的报应,而非她——受害者——以及她的复原情况。
“换了我,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目击证人。”雷布思轻轻地说。他把画折起来,收回口袋。
萨米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连接着各种机器,就像他在电影和电视里看到过的那样。只是这个病房更加阴暗,牆壁涂料从牆面上和窗框边片片剥落。房间里放着几把椅子,都是金属腿、橡皮椅脚、塑料压模椅面。他进屋的时候,有一个女人从椅子里站起身来。他们拥抱了一下,他轻轻吻了她的额角。
瞄淮她。是有人这样说吗?
“你好,罗娜。”
“你好,约翰。”
她看起来很疲惫,这是当然的,但是她的头发还是剪得很时髦,染成暗金色;她衣着亮丽,戴着首饰。他注意到她眼睛的颜色变了。是因为彩色隐形眼镜,倒不是说她的眼睛都背叛了她的过去。
“天啊,罗娜。我真抱歉。”
他压低了声音,不想打扰到萨米。但这其实很荒谬,因为此刻,他最想要的就是萨米能够醒过来。
“她怎么样?”他问。
“没什么变化。”
迈克站了起来。病房里的三张椅子排成半圆形,之前迈克和罗娜各自坐在边上的椅子里。罗娜和雷布思拥抱完之后,迈克也过来和他拥抱了一下。
“太他妈的糟糕了。”迈克低声说。他还是老样子:一个已经被社交圈遗弃了的派对动物。
寒暄过后,雷布思走到萨米的床边。她的脸上仍布满淤青,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