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日,东京
为什么她的眼睛是红的?而且笑得也很勉强……一种微妙的紧张感漂浮在空气中。山胁感到有些奇怪,他向女人们行了个礼,女人们只是抬了抬眼睛向他回礼。
真理子马上站起来,走到山胁身后。主妇中一个领导模样的女人说:“大晚上的打扰了。我们在和夫人说国策协力的事。”她是邻组班长的家庭主妇,应该是叫山口松子。
山胁说:“你们慢慢聊。我在里屋做带回来的工作。”
“山胁先生,我们一直在等你呢。”
“哦,我这就来。”
进了西式书房,山胁小声对真理子说:“什么事?起纠纷了吗?”
真理子一边给山胁脱外套,一边说:“是上交贵金属的事。你工作吧,我去说。”
“贵金属怎么了?”
真理子不打算说清楚,她说:“不,没什么。明天会和大家说的。”
“好了,说吧。”山胁站在真理子正对面,盯着她看。虽然真理子背过脸去了,但还是能看出她哭过。“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你还是别问了。”
“你说要交出贵金属,到底是什么?”山胁刚说完就猜到了,“是结婚戒指吗?”
直到婚后一年左右,真理子一直都戴着白金的结婚戒指。有一次街上架起了警告奢侈的牌子后,她就把戒指摘了。说周围人们都看着很麻烦,战争结束前先收着。是谁想起了那枚戒指?从去年秋天开始,白金就作为武器材料而成了强制征购的对象。违反的话,会被用于国家总动员法的处罚规则,处以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五万元以下的罚金。
四年前结婚时,山胁和真理子交换了戒指,自己却没戴。本来就有人说山胁的坏话,说他是美国派。日本男人没有戴结婚戒指的习惯,要是他戴着的话可能连工作上的事都会被轻视。山胁也只有在箱根结婚旅行时戴过结婚戒指。他的白金戒指现在应该和真理子的一起收到了衣柜的什么地方。
邻组的主妇听到了他们低声的说话,她们在客厅说:“山胁先生是这样的,是戒指的事。山胁先生能出来一下吗?”
真理子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好,这就来。”山胁答道,然后小声对真理子说,“我知道怎么一回事了,交给我吧。”
山胁回到客厅,松了松领带,坐在客厅的席子上,真理子端坐在山胁的斜后方。山胁又看了看近邻的主妇的脸。每一张脸上都有着对后方长期忍耐生活的厌倦,还有猜疑心和压抑着的愤怒,以及一种病态的目光。这是只有在荒野中说教的人才有的强烈的目光,是确立了毫不动摇内心的人的目光。
松子说:“山胁先生应该知道白金紧急回收的法律吧。为了战争的胜利,国家在拼命地收集白金。”
山胁尽量亲切地回答:“当然知道。”
“我们知道夫人戴过白金的戒指。”说着还看了一眼山胁的手,“山胁先生也戴过呢。”
山胁回答:“是,只是在结婚的时候。”
回答完山胁想,就连别人的消费生活都成了被监视的对象。这帮人还知道别人手指上戴的东西是白金做的。说不定连自己有时在黑市买营养品都被她们知道了,她们不会连垃圾箱里的东西也检查吧?
想到这儿,他又转念一想,不,她们恐怕真的检查了吧。因为对于她们来说那是毋庸置疑的正义。这是一个总理大臣都要检查垃圾箱的国家。民众不可能不去效仿。
松子说:“住在附近的人都上交了,这么说来,想起在收购的会场没有看到山胁先生家的人。也许后来带去办事处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能让我们看看收购的收据吗?”
“嗯……那是以邻组为单位上交吗?邻组总结数量再上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