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理石雕、来自穆拉诺的古董玻璃、丝织品和雕像,以及来往的人——包括罗密欧在内。这真是他的本名,他白天是涂着金漆的哑剧艺人,大多数的夜晚则化身为夜班门房。这个阴沉却吸引人的意大利年轻男子,不愿再为德鲁·马丁的谋杀案受到更多的质询。
罗密欧礼貌周到,但是避开他们的眼光,像个哑剧演员般不说话。
“我想让你一切顺心,”本顿说,“显然这是当你决定在查尔斯顿自己开业时,我没有出面阻挠的原因。但是,这件事让我十分困扰。”
“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我现在不该说出来。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也知道。这么多年来,你老是觉得自己不属于任何地方,就某种层面来说,无家可归,而且——对不起,我又唤起你不快的回忆——从里士满被辞退之后,你就闷闷不乐。那个该死的窝囊废州长!在你生命的节骨眼上,那是正确的抉择。”两人走进电梯。“但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继续承受。”
她试图摒除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感。“你这是在说什么,本顿?我们应该放弃?这是不是你想说的?”
“我想说的也许正好相反。”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没有调情。”他们来到下榻的楼层,她说,“我从来不调情,除非对你。”
“我不知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做些什么。”
“你知道我不会。”
他打开通向顶楼套房的门。套房十分壮观,里面摆着古董与大理石雕像,石砌露台大到可以招待一整个小村落的居民。往外看去,夜色下的古老城市一览无余。
“本顿。”她说,“拜托,我们别吵架了。明天早上你就要飞回波士顿,而我要回查尔斯顿。我们不要推开彼此,这并不会让分居两地的日子好过些。”
他脱掉大衣。
“这是怎么回事?你这是在生气,因为我终于找到个地方安顿,在一个我可以工作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把大衣扔到椅子上。
“公平点,”她说,“我得重新开始,白手创业,自己接电话,自己清理该死的停尸间。我没有哈佛的职位,没有位于烽火丘的百万豪宅。我只有罗丝、马里诺,露西偶尔出现,就这样。结果我大半时间都在接电话。当地媒体、求助者、一些要我去做午餐演说的团体,这些人简直像是终结者。前几天,该死的商会来问我要订多少本他们该死的电话名录,好像我想像个干洗店一样被列在名录上。”
“为什么?”本顿说,“罗丝一向帮你过滤电话。”
“她老了。她确实可以,但是没办法全部过滤。”
“马里诺为什么不接电话?”
“为什么要接?每件事都不一样了。你当初让大家以为你死了,结果让我们遍体鳞伤。好,我说出口了。因为这件事,每个人都变了,包括你在内。”
“我别无选择。”
“这就是选择的有趣之处——你没得选,结果其他人也一样。”
“这就是你在查尔斯顿落脚的理由。你不肯选择我。我可能会再死一次。”
“我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场该死的大爆炸之中,所有的东西都向我飞来,而我只能站着。你毁了我。他妈的,你毁了我,本顿。”
“看看现在是谁口出秽言?”
她擦掉泪水。“你把我惹哭了。”
他靠向她,伸手安抚她。两人在沙发上坐下,盯着外面圣三一教堂的两座钟楼,看着宾西亚丘陵上的美第奇庄园,以及远处的梵蒂冈。她转身看向他,感受着他脸上利落的线条、银色的发丝,以及与他的行为相矛盾的优雅风格。
“现在呢?”她问他,“比起当初,你现在的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