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搞什么鬼?”一名狱警猛敲他的牢门。小窗栅栏外再度出现两只嘲讽的眼睛。
“又在玩你的小弟弟啦。老兄,总有一天你会精尽人亡的。”
让-巴蒂斯特听见狭窄的金属走道里传来脚步声,另一排死牢里的囚犯一如往常鼓噪着各种牢骚和猥亵的叫声。除了让-巴蒂斯特,这里的两百四十五名囚犯都在等待他们的律师继续上诉,尽一切力量说服地方高等法院或联邦最高法院驳回判决,哪怕说服某个法官作出一点点对他们有利的裁决,比如允许进行DNA化验或采取其他拖延战术。让-巴蒂斯特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也自认有罪,无论他的律师罗科·卡加诺,这位尚多内家族的律师如何卖力演出。
罗科·卡加诺假意在法官面前对让-巴蒂斯特的认罪提出反驳。他的演技实在拙劣至极。卡加诺只是依指示办事,这与让巴蒂斯特相同,只不过后者是个绝佳的演员。尚多内家族认为他们这个可耻可憎的儿子还是死了更好。
难道你愿意在死牢里蹲十年?他们对他说。难道你愿意回到那个把你当怪物般猎捕的社会?
起初让-巴蒂斯特很难相信家人竟然希望他死,现在他接受了。这一点都不奇怪。他们对他的生漠不关心,又怎会在乎他的死呢?事实摆在眼前,他毫无选择。如果他不认罪,父亲也一定会在他候审期间安排将他谋杀。
监狱是个多么危险的地方啊,父亲在电话里用法语柔声说道,还记得杀人狂杰弗里·达莫吧?他被人用拖把也许是扫帚,殴打至死。
听父亲这么说,让-巴蒂斯特感觉到自己在情感上已被殴打至死。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头脑了。在被押往休斯敦的途中,他开始研究自己的处境,脑中清楚地浮现出假日旅馆那块欢迎光临的招牌和里面的“一洞”咖啡屋。他很困惑,因为他没有发现高尔夫球场,只看见大片黄叶。枯树,以及无限延伸的松垮电话线、低矮松林。餐馆、活动房屋、残损的建筑物和用炉渣砖砌成的组合屋。押送队伍由一批把他当怪人般对待的联邦调查局探员和地方警察组成,正驾车驶向北五十九号公路。
让-巴蒂斯特像魔术大师霍迪尼那样被全身捆绑,乖顺地坐在白色福特LtD后座。车队驶入一条浓密灌木丛夹道的荒僻小径,终于到达得克萨斯州刑事司法部波朗斯基监狱时,他感觉太阳跳出云层,天色亮起来。这被他看成一种预兆。
他耐心等待着。想象在自己意志的驱策下,流星雨从天而降,大军席卷而来。多么简单啊!人类何其愚蠢,只会设定一些愚蠢的规矩!那呰狱警可以拿走他的收音机,将他的食物磨碎煮成泥粥以示惩罚,但是没人能够夺走他的磁力和收发信件不受审查的法定权利。只要他在信封上注明“法律信件”或“媒体信件”的字样,任何狱警都不能把它拆开。让-巴蒂斯特不知给罗科·卡加诺寄了多少封信,有时也会收到这类信件。这真是最美好的一项待遇,甚至最近连斯卡佩塔女士也写信给他,是因为忘不了他吧。她太过执迷,而且愚蠢地否定、自欺,不肯承认让-巴蒂斯特的善行与无私,他只想帮助她的灵魂摆脱那具美丽的躯壳,她的蜕变必定完美至极。如今她终于明白自己犯下的可怕错误,因此找借口要来看他。
后会为期。
让-巴蒂斯特掌握的资料足够让尚多内集团在一夕间土崩瓦解。
如果这是她想要的,又有何不可?等她来时,他一定会找到方法让她解脱,让她得到她想要的。得到狂喜,狂喜!
他把她的信撕成碎片,全部吃掉,用力咀嚼,差点咬伤牙龈。
他从马桶上站起身,拉好长裤,没有冲水。
“是谁?”
让-巴蒂斯特的V字领汗衫背后印着斗大的黑色字母“DR”,代表死牢。但同时也是“医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