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本顿好不容易在罗列着旧式砖造房舍的比肯山一带找到了符合他眼前需要的住处。
那是一栋丑陋的灰褐色预铸混凝土板屋公寓,阳台上摆着塑料凉椅,前院围着一道锈蚀的铸铁篱笆,杂草丛生,一片萧瑟。本顿和马里诺爬上灯光黯淡的台阶,一股尿骚味和烟臭冲鼻而来。
“老天!”马里诺憋着气说,“你不能找个带电梯的房子吗?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要你死什么的。没人希望你死。”
到了五楼,本顿打开五十六号房间刮痕累累的灰色金属门。
“大部分人都认为我已经死了7。”
“可恶,我怎么说都不对。”马里诺抹去脸上的汗水。
“我有杜斯·奎斯啤酒和莱姆。”本顿的声音如门锁转动声一般刻板。“当然,还有新鲜果汁。”
“没有百威?”
“请不必客气。”
“你有百威吧?”马里诺近乎痛苦地说。本顿似乎已经抹掉了关于他的所有记忆。
“知道你要来,当然准备了百威。”本顿在厨房里回答,“冰箱里全是。”
马里诺环顾屋内,决定坐在一张印花沙发上。真不怎么舒服。这间公寓的家具带着无数困宭房客留下的磨损痕迹和油光。本顿自从诈死变成汤姆以后大概就没住过像样的房子。有时马里诺会奇怪,像他这样精细文雅的人是如何忍受的。本顿出身于新英格兰地区一个富裕家族,向来过着优渥的生活。当然,如今再高的赎金也已无法挽救他的事业危机。看着住在这种通常出租给大学生或中低阶层的公寓里,剃着光头留着胡子、套一身松垮牛仔裤和毛衣的本顿,马里诺仍有些难以置信。
“还好你身材保持得不错。”马里诺打了个哈欠说。
“‘还好’,你是说我只有这点说得过去?”本顿从白色旧冰箱里抓出两瓶啤酒,然后拉开抽屉找三角钥匙——这是马里诺对所有可以打开啤酒瓶盖的小工具的统称。他单手握着的两只冰凉酒瓶发出细碎清脆的碰撞声。
“介意我抽烟吗?”马里诺问。
“介意。”本顿打开一扇橱柜门复又关上。
“好吧,那我只好紧咬牙根忍耐了。”
“我没说你不能抽,”本顿走过昏暗简陋的客厅,将一瓶百威啤酒递给马里诺,“只是说我介意。”说着递过来一只玻璃杯,充作烟灰缸。
“呃,看来你既没发胖,又没染上抽烟的恶习。”马里诺大口灌着啤酒,满是地叹X了口气,“可你的生活烂透了。”
本顿在马里诺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着张防火板咖啡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新闻杂志和电视遥控器。
“我不需要你大老远跑来告诉我,我的生活有多糟糕,”本顿说,“如果这是你来这里的目的,我宁可你以后再也别来。你已经破坏计划,让我置身危险之中一一”
“也让我自己置身于危险。”马里诺打断他。
“我正要指出这点。”本顿激动起来,目光灼热,“我们都清楚,我假扮成汤姆不单关系到我自己。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当初就该让他们拿枪把我毙了。”
马里诺开始拨弄啤酒瓶上的标签。“那个怪胎狼人已经决定吐出尚多内集闭的丑事了。”
本顿每天要看好几次新闻,上网搜索发掘那个所谓“狼人”过去的生活片段。对于尚多内——尚多内先生,巴黎贵族阶层的密友,全球最大犯罪集闭首脑——那个残忍的畸形儿子让-巴蒂斯特的事迹,他非常熟悉。让-巴蒂斯特对自己家族的生意和操盘手的了解足以让所有涉案人员被关进监狱或者判处死刑。
目前让-巴蒂斯特在得州警戒森严的监狱中服刑,没有透露丝毫情况。本顿曾深入调查尚多内家族和它庞大的犯罪网,而今,数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