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识不出本顿那细小的字迹,尤其在上下颠倒的情况下。
马里诺又说:“他的父亲和母亲也在名单上。真是笑话,不是吗?”
本顿停笔,抬头说:“他的律师呢,罗科·卡加诺?”
马里诺转动着只余一口啤酒的酒杯。
“罗科?”本顿加强语气,“你能告诉我吗?”
马里诺脸上浮现出愤怒和愧色。“要知道,他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带大的,我不了解他,也不想了解他,必要时我会毫不犹豫地崩掉这人渣的脑袋。”
“无论你是否喜欢他,他都是你的亲生儿子。”本顿淡然说道。
“我甚至不记得他的生日。”马里诺像是要驱走自己唯一的儿子似的把手一挥,将剩余的啤酒大口灌下。
改姓卡加诺的罗科·马里诺是天生的坏胚。他是马里诺羞耻污秽的秘密,耻于示人的脓疮,直到让-巴蒂斯特·尚多内跃上台面。马里诺一直以为罗科那些扭曲的行为是基于个人因素,是对他鄙视的父亲最严厉的惩罚。奇怪的是,这反而让马里诺觉得安心。基于个人情感的报复总强过丝毫不把马里诺放在眼里这个令人尴尬屈辱的事实。但实际上,罗科的抉择和马里诺毫无关联。硬要扯上关系,只能说罗科在嘲讽马里诺——他的父亲,认为他只是个外表和猪猡没什么两样的小警察,他活得像猪,活脱脱就是头猪。
罗科重新出现在马里诺的生活中纯属偶然,用罗科的话说,是个“可笑的偶然”。在让-巴蒂斯特·尚多内被传讯后,罗科和他父亲在法庭外作了一次长谈。这个刚开始长胡子就跟犯罪组织勾结的年轻人,在马里诺听说尚多内家族之前,早已是这一家族声名狼藉的律师了。
“我们知道罗科这些日子都在哪里混吗?”本顿问。
马里诺的眼睛有如两枚旧硬币般黯淡无光。“也许——很可能——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意思是?”
马里诺往沙发背上一靠,似乎终于找回了自信。“意思是,这次他露出了马脚却不自知。”
“什么?”本顿又问。
“国际刑警组织已经发布了追缉他的通告,但他并不知道。露西告诉我的。我有把握,我们一定能逮到他,还有那群人渣。”
“我们?”
马里诺又耸耸肩,想再喝一口啤酒,却灌了满口的空气。他打了个嗝,准备起身再去拿瓶酒。
“我们只是一种说法,”他解释说,“是指我们这些好人。罗科绝对逃不了,因为他迟早得去机场,而他的红色通告早已守在电脑屏幕上,安检人员会立刻给他戴上手铐,甚至拿AR十五步枪指着他的脑袋。”
“什么罪名?他一向能够撇清干系。他有这能耐。”
“我只知道意大利已经发出对他的逮捕令。”
“谁说的?”
“露西。真希望我是那个拿AR十五步枪指着他脑袋的人,我会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马里诺说。他深信自己说的一切,却难以想象那幅场景。画面总无法清晰浮现。
“他是你儿子,”本顿平静地提醒,“我猜你大概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万一他出了事而你难脱关系时该怎么想。我倒不知道拘捕他或其他尚多内犯罪集团成员是你的职责。莫非你成了替调查局卧底的?”
一阵静默。马里诺痛恨联邦调查局。“我不会有任何想法。”他努力保持镇定,但内心开始因愤怒和恐惧骚动不安。“况且,我连他在哪里都不清楚。总会有人逮住他,把他遣送回意大利,假如他能活到那个时候。我敢说,在他有机会开口前就会被尚多内家族干掉。”
“还有谁?”本顿继续追问,“名单上还有谁?”
“几个记者。从没听过的名字,据我所知,这些人根本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