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树丛里。我只能说一切发生得很快,他姐姐在里面甚至没听到枪声或其他可疑的声音。”
我将他留给马里诺,俯身穿过警戒线走向劳斯莱斯,眼睛紧盯着所踩的每一步。车停的位置与后门台阶平行,距离不到十英尺。我停下来取出相机。
盖瑞·哈博仰躺在地上,头部离前轮只有几英寸,挡泥板上溅满了血。他身上的米黄色针织毛衣几乎全染成红色。距他臀部不远的地上有一串钥匙,在灯光下闪着黏稠的血光。他的白发已经染红,脸上和头皮有许多开口,系由某种重击敲碎皮肤造成。顎部有道连接双耳的刀伤,几乎把他的头切了下来。不管我的手电筒照到哪里,都可以看见亮晶晶的猎鸟小弹珠。他身上和四周至少有几百颗,连车顶上都有。这种猎鸟弹珠不是从任何一种枪里射出来的。
我在死者身旁不停地移动,拍照取证,然后蹲下来取出温度计,小心地塞入毛衣,固定在他的左腋下。测得的体温为三十三点六度,目前室外接近零下一度,尸体的温度正以每小时三度的速度迅速下降。气温已经低于冰点,哈博穿的衣服不是很厚,他的小肌肉部分已开始僵硬。我估计他死亡不到两个小时。
接下来,我开始捜集送到停尸间途中可能掉落的证物,主要是纤维,毛发或其他附着在血迹上的东西倒不必那么急于处理。我慢慢地检查尸体和周围,当细长的光线照射到颈部附近时,我注意到一块绿色的东西,看起来有点像是黏土,里面藏了几粒小子弹。我小心翼翼地将这块东西装进一个塑料信封时,豪宅后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女人睁着惊恐的眼睛对着我。她站在走廊上,旁边有一名拿着报告夹的警察。
马里诺和波提穿过警戒线来到我身边,那名拿着报告夹的警察也走了过来。后门轻轻关上了。
“会有人来陪她吗?”我问。
“哦,会,”拿着报告夹的警察一面说一面吐出雾气,“哈博小姐的朋友会过来,她说她不会有事。我们也派了两组人守在附近,以防凶手回来。”
“有什么线索吗?”波提问我。他将双手插进皮夹克口袋,肩膀拱起来抵御寒气,二十五美分硬币大小的雪片开始飘落。
“凶器不止一种,他头上和面部的伤口是遭重创所致。”我指着尸体,手套上已经沾满了血,“颈部的伤口显然是利器所割。至于那些猎鸟弹珠,没有一颗变形,似乎也没有打穿他的身体。”
马里诺望着散布的弹珠,一副疑惑的样子。
“我也是这种感觉,”波提点头,“那些子弹不像是射出来的,只是我不大肯定。这么说,我们的目标不是猎枪,而是刀子或其他类似修车工具的东西?”
“有可能,但还不能下结论,”我答道,“我能告诉你的,就是他的颈部被利器所伤,头部被重物击打过。”
“这样范围就大了,医生。”波提皱眉道。
“是的,很多东西都有可能。”
我也怀疑那些弹珠和猎枪无关,但不愿笃定说出。根据过去的经验,大胆的假设常会被别人诠释为肯定的答案。有一回,由于我说凶器是“类似”冰锥的东西,导致警察忽略了死者客厅里一根沾血的缝沙发布用的粗针。
“可以将他运走了。”我摘下手套。
哈博被包在一块干净的白布里,装进敛尸袋。我站在马里诺旁边,望着救护车缓缓驶上黑暗偏僻的路。运送死人不需要抢时间,雪下得更大了。
“你要走了?”马里诺问我。
“你打算再跟踪我一次?”我脸上没有笑容。
马里诺望着后门旁被灯光包围的旧劳斯莱斯。雪花落在沾血的碎石上,一会儿就融化了。
“我没跟踪你,”他认真地说,“我是在快回到里士满的时候,收到无线电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