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使
而随着那几个气泡,有丝丝缕缕黑色的东西涌上来。
气泡已经不冒了,可那黑色的东西却越聚越多,在水面下左右摇摆,仿佛是池塘里生长的水草。忍着极度的恶心,王福用脚尖挑起一缕黑色丝状物,准备将它提起来,却不料那东西像生了根一样,滑溜溜地自他脚趾缝里又缩回了水中。
什么东西啊?
王福索性蹲下身,用拖把去捞那些东西。那东西还在不断地上涌,“咕咚”,随着一个气泡,一整团黑色丝状物从下水道口冒出了头,把他吓了一跳。他屏气凝神,惊惶地看着那团东西如同快镜头下生长的植物一样,迅速浮出了水面。紧跟着,那团黑色东西下边露出一截惨白的东西,那惨白东西依旧随着上浮的速度在增多。
惊慌霎时变作恐惧,王福终于意识到那团黑色的东西是人的头发——
女人的长发,而那渐渐露出水面的惨白色的东西就是头发覆盖下的额头。惊恐使得他脖子上的青筋暴突,他想要站起来,身体却不受大脑的控制。他想闭上眼,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硬撑着他的眼皮,令他不得不面对那逐渐冒出水面的恐怖事物。
“腾”地一下,下水道口那颗头最终摆脱束缚,如同一只被按压进水底的皮球,骤然弹出水面。一张发青的脸,一双怨毒的眼,还有那乌黑嘴角一抹阴寒的微笑,那不是郭玲是谁?
强大的精神力量终于压倒了恐惧,王福猛张嘴,从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后,那声尖叫戛然而止,他眼前一黑,歪倒在地,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赤身裸体躺在浴室地板上的王福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身体抽搐了一下,缓缓醒转过来。睁开双眼,他纳闷地看到,浴室在他眼睛里是倒置的,他一下子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待到大脑变得清晰,他才想起来,刚才自己被吓得昏了过去。
人头呢?郭玲的人头呢?想到这些,王福吃力地爬起来,四下张望。拖把横呈在地面上,地上根本没有污水横流,下水道口几乎干了,就跟他身上一样。他撑着墙壁站起来,感到左手肘关节处传来阵阵隐痛,他龇牙咧嘴地揉着痛处,目光转向挂着半截窗帘的窗口,窗外,朝阳已经将天边染得一片赤红。
是幻觉吗?
这个想法一蹦入脑海,王福即刻将它否定。他想到,鬼魂是害怕阳光的,也许郭玲的鬼魂出来得不是时候,还没等她下手找自己报仇,就被初生的朝阳给逼退回了阴间。
“哈哈哈哈……”王福仰天长笑,赤裸裸地走出浴室,为自己的幸运欢欣不已。就这么一直狂笑着走进卧室,他脱力地倒在床上,笑得开始咳嗽起来。
突然,大门外响起了一声很重的关门声。王福一震,骤然收住咳嗽,憋得一脸通红。隔了很久,他才慢慢意识到,那是对面发出的声音,住在对面那个聒噪的老太婆每次关门都这么重,好像要把整栋楼给震塌似的。
死老太婆。像只油腻腻的老麻雀。王福一直都很想不明白,对面那——他突然记不起她姓什么了——老太太脸上怎么会一点皱纹都没有呢?就算她成天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也看不到皱纹的产生。而且她胖得有些奇怪,浑身上下一样粗细,还软塌塌的,一走路,不光身上,就连脸上的肉都如同水波一样颤动。
动物的脂肪应该是固体的吧?
也许是这口气憋得太厉害了,王福感到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大好使,他努力回忆自己杀活物的时候曾看到过的脂肪,却怎样也确定不下来它们究竟是呈液态,还是固态。他伸出舌头在干燥的嘴皮子上舔了一圈,想着如果拿把刀子什么的在那老太太身上戳个洞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也许会有黄色的脂肪如水一样倾洒出来,不断地流,直到一滴也不剩。王福“嘿嘿”地笑起来,他觉得到那时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