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眼球绮谭
自己的左眼,只见她的指尖慢慢插入眼睑与眼珠之间。
我朦朦胧胧地看着她做这一异常举动,但不知怎的,竟没有产生吃惊或恐慌的感觉。
她不哼一声,就把自己的眼珠剜出来了。此时我看到鲜血从眼窝溢出,流到她的胸部和下腹部。附随的视神经束垂挂下来,那女人拿着血淋淋的眼珠送到我的口边。
请你吃下去!
女人用残存的右眼盯着我,发出这样的命令。
把它吃下去!
恍惚之中,她把眼珠塞入我半开的口中。
那就吃下去吧!
这是你希望的东西,也是能系住你灵魂、锁住你感情的东西……
请吃吧!嚼碎、尝味、咽下、消化、吸收,然后排泄。
在舌头上滚动的坚硬触感究然鲜活地复苏过来,迅速在口腔扩展的血醒味夹带着销魂的甘味。
然后——然后我怎么做呢?我把眼珠吃下肚了吗?还是……
我的意识随蜡烛火焰映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的影子一起暗淡地摇晃。突然,一股不知从那里钻进来的冷风吹熄了火焰,与此同时,我的意识也堕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这是最后的欢爱。从此以后那女人不再在我面前出现。
我还是经常去那废屋,虽然对于见到那女子已不期待,在路上步行时不再寻找那女子的姿影,与朋友说话不再心不在焉。
为何如此?这意味着什么?我无法用明确的言词予以分析。但以最后那夜为分界,我对那女子的感情开始慢慢地,且确确实实地改变了,从被欲望捕捉到的狂野的激情转化至充满畏惧的暗中祈祷。
不。其实我的内心继续发狂,或许什么变化也没有。
在发狂中,我一个劲儿地画画——都是变态的图画。
九
快走下阶梯之前,我突然发现从通往地下室的古旧木门缝隙中泄漏出一丝光线。
起初以为是从采光窗中射入的月光,但转而一想不可能。那么——
是谁在里面?
我的身子突然发僵了。
一定有人在地下室里,并且点着了蜡烛。那么是谁呢?难道——难道是那个女人?
我熄灭打火机的火焰,战战兢兢地靠近门边,把脸孔凑近泄光的缝隙,窥视室内情况。
“……神呀。”
从黑暗中传来微弱的声音。
“啊!我的神……”
这是?
“……祈求我的神。为了由伊……为这孩子的眼……”
啊!这不就是昨天见到的疯女的声音吗?咲谷美都子,连续杀害六人的吉冈卓治的情人。由于诞下没有眼睛的婴儿,导致精神失去均衡。
“……我怎么做才好呢?神呀,教教我……”
看来那女人就在门里边。
“……没有用吗?只有我的眼了,没有用吗?不足够吗?……啊,神呀,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由伊……”
她好像在祈祷,求神救救她的孩子。由伊必定是她诞下的没有眼睛的畸形儿的名字了。
但是,所谓“神”又是怎么回事?她在这间地下室里,究竟向着何物祈祷呢?
疑问像水中的涟漪在我心中迅速扩大,遮蔽记忆的障壁一角又开始剥落。
……神。
在心底听到这样的声音。
……是看起来像神的东西。
啊!这不是我的声音吗?是我在门里面的房间里曾经说过的话。
我将眼睛凑近门缝,窥视照明暗淡的室内情况。
与过去大小一样的桌子摆在房间中央,桌子上面并排竖立几支已点燃的蜡烛。
咲谷美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