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年
另一半的同学叫道,少白痴了,快点把她扔进医院啦。
我没有加入任何一边。她一定看得见什么,她只是把看到的东西当成了幽灵,我这么想。
这跟左右颠倒是一样的。我想那一定不是什么幽灵,而是非常平凡无奇的东西。
听说人脸是被当成一种记号看待的。要把物体拟人化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画上一张脸,画脸比画手脚效果更直接。脸对人来说是特别的记号。
因为被大脑当成记号处理,所以只要一点差异,就可以辨别出许多人。反过来像是猫狗的脸,除非相当特殊,否则难以区别靠毛色或花纹来辨认要快多了。人的脸没有花纹,也不像猫狗有各种花色。当然,每个人的肤色、发色都不同,但那些小细节算在误差范围内。
听说欧美人难以区别亚洲人的长相。对我来说,外国人都长得一个样。可是日本人的话,就算是双胞眙我也几乎都分辨得出来。不光是因为看惯了而已,在被记号化的眼鼻口的判断上已经产生某种规则,仅凭一点差异也可以分辨出来吧。
如果无法解读这些记号,就辨识不出人脸了。听说有一种疾病,是其他部分完全正常,却唯独无法识别人脸。
若是如此,
要是所有事物也都适用于这个规则的话,会变成什么状况?
像脸的东西看起来全都会变成人脸吗?那或许还满讨厌的。
结果她被孤立了。
相信幽灵的人一心害怕而远离她,不相信的人把她当白痴看,瞧不起她。虽然不到霸凌的程度,但她没有任何像样的朋友了。
有一次我问她,
你看得到什么?
你都看到些什么?
那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每个人都不一样,所以世界看起来也是各式各样吧。她看到的一定是我看不到的世界。她以阴沉的眼神瞪着我,说:
“我看得到灵。”
“你看到幽灵了吗?”
“我看得到有灵的世界。”
她说。
态度拒人于千里之外。
看来她完全没有其他的选项。看得见、看不见,有灵、没有灵,相信、不相信,她好像选择了这种非黑即白的立场。她认定的世界里没有两者皆非的选项。
既然如此,就没有我插嘴的余地了。她只能继续走向被相信的人害怕、被不相信的人嘲笑的路。
我觉得有点悲哀,
也有些遗憾。
我想要听听眼中的世界与我迥然不同的人的说法。
若非她那种极端的例子,就不晓得是不是不一样了。
别说不晓得了,大家都相信自己跟别人是一样的。众人认为自己看到的世界跟别人看到的一样,深信不疑。丝毫不怀疑,大家都如此深信地过活。
所以像她那种看到异于他人的事物的人,会遭到排除。
只要感觉自己跟别人有点不一样,就会立刻修正为一样,把不同的地方隐藏起来。
齐头并进。撕破嘴也不会说出自己与众不同,别说是与众不同了,人们更是坚信自己才是普通、自己才是基准。
那种东西,
不是比幽灵更要嗳昧模糊吗?
自己自己自己。自己是这样自己是那样,自信十足地如此宣称的自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主观界定了整个世界。
难道人们从来就不会想要放弃这个主观吗?
就不会想要拿掉自己这个眼镜来看世界吗?
我很想。
我想用别人的眼睛看世界。
我想要看看现在当下的自己的后脑勺。
我在高中时,不小心说出这件事了。学长对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