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我默默地望着肮脏的窗户。
“我没有在吊您胃口呀。即使如此,光保先生还是觉得,就算搞错了,若只看地形,光保先生仍然认为到过这里,于是四处张望……”
走廊看起来比房间更加暗淡,感觉就像瞳孔贴上了一层膜。
怎么可能?
光是闲话家常,有时随便就可以聊上两个小时。
“那么……”
“居民的户籍呢?光保先生应该记得居民的名字吧。”
妹尾也好,鸟口也罢,明明老是写些令人鼻酸的凄惨事件报道,个性上却都有些洒脱不羁之处。妹尾原本就大而化之,再配上天性鲁钝的我,使得对话完全失去了紧张感。
“报纸上写着那里与其他村子没什么往来。”
“我记得是……”
光靠副职维持不了家计,妻子自春天起外出工作了。所以白天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然后呢?”我问。
我这么一说,妹尾便说:“啊,这真是失礼,难道尊夫人要回来了吗?”他伸长了脖子四下张望。他对于谈话没有进展似乎不以为意。
“然……然而?”
所以我……
记忆重复着缺损与补足,逐渐被篡改。
但是像我这种自由业者,镇日醉生梦死,生活毫无高潮起伏,就没办法这样了。自由成立于不自由之上。就像没有拘束,就没有解放一样,既然不受他律的支配,若想获得自由,就只能把一切交给自律了。
无法断定倒在那里的是不是真的尸体。
“这是六月三十日的地方报纸,上面也刊登了类似的报道……,不过比较详细。”
“听说光保先生每天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脑袋有问题,疑神疑鬼地过日子。如果去年自己去的地方是o村,为什么会住着自己不认识的村民?为什么村子的名字会不见?他说他无论如何都想知道。还有,如果其他地方真有o村存在,他怎么样都想去一趟。”
“当然会一头雾水啦。你说是社长交代的事,跟津山事件有关。然后突然要我找一个村子,这简直是打禅语嘛。要是解得出来,那我就是个了不起的高僧了。”
“总觉得教人厌倦哪,真的没有任何人记得。佐伯一家自不用说,连o村也是。”
“共同点只有这样而已啊。”
“嗯……说的也是。那么……”
“而且,也可以这么想。”妹尾继续说。“例如说,他——光保先生,其实是他说的村子的邻村驻在所警官。”
关联只有如此。
至于那个时候,我衰竭的脑袋慢条斯理地在想些什么?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小说家?写小说的意义何在?何谓小说?——我想的净是这类乍见深奥,实非如此,而且得不到明快解答的问题。换言之,我能够运作的唯一一小部分,全都浪费在无益的思考上了。
“是吗?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要是真的大屠杀事件,津山事件可是完全没得比。受害人有五十人以上呢。”
野篦坊——
“光保先生也这么认为。然后,他总算来到村子中心相当于佐伯家一带的地方。然而……”
我十分清楚地记得渊脇如此喃喃自语着。的确,我也觉得这里有如异空间。我置身的状况就是如此奇异。话虽如此,但我并非身在什么莫名其妙、不可思议的地方,也并非受到荒唐无稽的不成文法则所支配。
视线掠过标题。
窗户外头的邻家庭院那一成不变的失焦景色,与自己朦胧地倒映在上面的脸孔重叠在一起——我觉得我好像就这样忘我了好长一段时间。
“……然后,光保先生复员回来一看,村子竟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