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个实例,比如说,作为一个孩子,叫他失去了父母中的一位亲人的时候,他总是跟在大人的身后,片刻不离。有一种想紧紧抓住大人不放的潜在意识。如果违背了他的意愿,他的心就会发生动摇。而从外表上看,就好像突发了某种病症一样。
虽然是一般性的论述,可在立夏子听来,却如针刺一般难受。
诚然如此……立夏子五岁丧母,在以后的十余年里,在静冈经营木工所的父亲对独生女立夏子倾注了全部的情爱。
立夏子同父亲加上一个佣工,三个人生活在一起,即使妈妈不在了,立夏子也始终生活在充满家庭温暖的环境中。立夏子相信,至少是到高中毕业,爸爸的全部爱都是给她立夏子一个人的。
正因为如此,立夏子上大学不久,听说父亲与在一家小饭馆工作的寡妇结了婚,便如同五雷轰顶。后来她还从父亲嘴里得知,他们相恋已经有五年之久了。这一切使她猛然感到父亲背叛了自己,原来父亲老早就吩着她尽快离开这个家,这不就意味着自己被从家里赶出来了吗?
我真的就是从那时被毁掉的吗?……
正像心理学专家所委婉指出的:直到现在,立夏子仍然把自己的病深深地埋在心里,即使是在酒吧间的朋友们面前,也不想轻易讲出口……
看到话刚说了一半就突然沉默起来的立夏子,女店主皱了皱眉头,悄悄地窥视起立夏子的脸来。
“那么,这种忧郁症和离人症,对每天的生活也会有什么妨碍吧?”
“那当然,如果严重的话,还必须送到精神病医院呢。”
“我嘛,现在仅仅有点儿那种倾向而已,所以……”
“孩子,你为什么天天那么忧郁呢?”
“哎,是呀……你确实有点儿忧郁!”
被这么正经地一盘问,立夏子反而羞怯地笑了起来。
“我觉得死并不可怕,不论什么时候死,我都没有了值得留恋的。”
“啊?!”唱歌的男招待突然瞪大了眼睛,惊异地审视起立夏子。
“万不该说这种话,你比我还年轻三岁吧!像我这种人,现在虽然过着贫困的日子,天天为糊口奔波,但我还想讨个良家妇女做老婆,还想尽量多挣点钱呢。你不好好考虑考虑就想死,那死也死得不值得啊。”
话音刚落,大家都笑了。在这种场合开个玩笑,似乎也是恰如其分的。此后,每每与客人提到神经官能症这一类话题的时候,店堂里就会出现一种非恶意的嘲笑气氛,立夏子也常常被引为例证。
今天,从朝永的嘴里突然听到“死”字,而且还说他的离人症是立夏子传给他的。
这样的话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肯定是立夏子本人不知什么时候亲口说给他听的。
看来,这句话在他俩的关系中早已留下了一个微妙的阴影。那还是今年三月,立夏子乘朝永的汽车,打算请他把自己送到涩谷公寓去。而朝永却突然将她带到了他居住的旅馆。以后两个人一直保持着情人的关系。立夏子想,她的确喜欢他,他才使自己着迷的。但是她从未没有产生过要和有妻子的朝永结婚的念头,也从来没有提出过让朝永照顾自己的生活的要求。就是说,他们之间的感情始终是淡淡平平的。
“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立夏子把身子转向朝永。她打算再准确地听一遍他讲过的话。她现在甚至产生了这样一个愿望,真希望那句话还没有到达耳际之前,就能化为烟云消散。
“我说,希望我们一块儿死。”
朝永的声音好像是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的。
“——正像我平时对你说的那样,我觉得朝永铜业的末日到了。制造厂家不再给我们发货,就连同过去一直同我们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