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那不过是昨天发生的事。
外杂院与阿德的卤菜铺隔着两户有家小菜馆,那里的老板娘出走了。恐怕是天亮前离开的吧,就此不知去向。
这家小菜馆曾是阿德的劲敌,约一个月前搬到这里开了店,以便宜得离谱的价钱,贱卖精致昂贵的菜色。小菜馆立即大获好评,门前挤得水泄不通。阿德的卤菜铺相对大受影响,门可罗雀,甚至还歇业了几天。
小菜馆的老板娘名叫阿峰,有点年纪了却风韵犹存,这也是吸引客人上门的原因之一。阿德不卖应酬和闲话,更别说卖色相了。她比阿峰来得年长,姿色压根儿不能比。纵使心有不甘,但除了眼睁睁看着小菜馆门庭若市也别无他法。
然而,所幸最初的热潮一过,阿德的客人便一个个面带尴尬地回笼,因此阿德毋须懊恼太久。可那时,阿德却为这事气急败坏地连累了井筒大爷,发了好一顿牢骚,如今真让她悔不当初。
东西卖得太便宜,买的客人或多或少都会起疑。至少诚实的顾客迟早会怀疑其中是否有什么内幕。俗话说“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尽管是小生意,但阿德也做了多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再说,站在客人这边想想,也看得出阿峰的小菜馆早晚会出问题,用不着自乱阵脚。
小菜馆不是由阿峰一人支撑,她还雇了两个手脚勤快的帮手。就阿德所知,一个是才二十岁的姑娘,名叫阿灿,另一个是刚成年的小姑娘,名叫阿纹。她俩一早起来,不见老板娘身影,立刻飞奔去找管理人幸兵卫,拉着幸兵卫到自身番报案,说老板娘被绑走了,还说她们知道谁会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
这“伤天害理的人”有好几个,头一个便是阿德。
“那可怕的卤菜铺大娘,嫉妒我们老板娘会做生意,做了好多坏心眼的事。”
“那大娘叫阿德是不是?请查一查她。虽然做菜手艺比不上我们老板娘,可是她手臂看起来很有力,粗得跟树干一样。可能就是她害了我们老板娘。”
阿灿和阿纹呼天抢地地这么一闹,幸兵卫大概是慌了手脚,竟亲自来到阿德的铺子。阿德正准备拿晒干的地瓜茎做佃煮,看见幸兵卫弱不禁风的干瘦身影,脸色又差,便说:
“管理人,你别用这种脸色站在灶旁,小心我把你当地瓜茎一起下锅。”
幸兵卫虽是个精打细算出了名、贪得无厌又冥顽不灵的老头子,但当管理人不是一、两年的事了,也算有看人的眼光,心知无论出了什么差错,阿德都不会对阿峰下手,所以一开始就气短了。
于是,幸兵卫将事情告诉阿德。
“是连夜潜逃吧。”阿德说得干脆。
“你也这么想?”
幸兵卫也有同感,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她那样做生意实在太勉强,我早就在担心了。大概是周转不过来了吧。”幸兵卫歪歪皱巴巴的脖子。“搞不好,阿峰做生意的本钱来路不正,好比是偷来的,然后有人要追拿她……”
“卷款潜逃,是吧。”阿德接着道。“错就错在不该让这种女人住进杂院。”
幸兵卫臭着一张脸不讲话。
“管理人,你这把年纪几时见阎王都不奇怪,就少收点红包,多积点阴德吧。”
“我才没有……”
“那么,那两个姑娘,叫阿灿、阿纹是不是?还在自身番吗?”
“嗯,逢人就说个不停。”
“说我坏心眼,做了什么坏事对不?”
“说你在门前扫地的时候,故意把落叶往阿峰铺子前扫,还整天都像金刚仁王像般大马金刀地站在卤锅旁,一脸妖怪夜叉的表情瞪着出入阿峰铺子的客人。”
幸兵卫说着说着,声音愈来愈小,也真可爱。
“天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