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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母亲将他留在凑屋,更深信母亲为了男人,轻易背弃了百般照抚他们的总右卫门,说走就走,是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平四郎对此深感不满。凑屋总右卫门为什么不在妥当藏匿葵后,尽快将佐吉送到她身边,让母子俩一起生活?若办不到,又为什么没在佐吉懂事后,向他吐露真相?

    欲欺敌,先欺我。又有人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佐吉晓得了真相,被阿藤得知的可能性也随之增加。所以总右卫门抱持歪理——一切都是为了彻底保护葵,才不得不这么做。然而,从头到尾都是总右卫门的说辞,而且平四郎认为这背后隐藏着总右卫门的劣根性——希望自己在佐吉眼里永远是遮天大树,是宽宏慈爱的叔公。

    说穿了,阿藤之所以会怒上心头,想不开以致不惜勒死葵,当初埋下祸根的是谁?

    不就是你吗!

    总右卫门有不是,葵也一样。为心爱的总右卫门所藏,这样就幸福了吗?再也无法见佐吉一面,想也知道凑屋的人会每天对他说“你母亲丢下你私奔了”,她难道不心痛吗?

    你自己的性命和总右卫门间的感情那么重要吗?孩子是其次、其三吗?

    这种人不叫母亲,只不过是露骨的女人罢了。而不论什么东西,平四郎就是讨厌露骨。

    尽管佐吉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花木匠,至今仍无法完全抹除内心对母亲的不信任,及遭到抛弃的悲伤。因此,平四郎在经过去年铁瓶杂院的事,得知真相后,一时拿不定主意,也考虑过干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佐吉全盘托出。然而,这犹豫转眼便消失了。

    佐吉最好照旧不要知道真相。佐吉有自己的人生,就当葵已经死了,埋葬起来才好。不得不恨母亲虽然可怜,但葵这个母亲遭孩子怨恨也怪不得人。平四郎是如此判断的。

    之后,佐吉与名叫阿惠的好姑娘成了亲。这样一来,佐吉迟早会当上父亲,更不需要知道关于葵的真相了。平四郎这么认为,感到相当放心。

    然而——

    事到如今,佐吉为何还会见到葵?他是怎么见到她的?是谁指引他的?是谁告诉佐吉十八年前的事情真相?

    囚禁佐吉的自身番位于芋洗坡顶。天已全黑,但亮着灯笼,反倒容易找。

    这一带町屋很多。沿着不时上坡又下坡的小路蜿蜒曲折,户户毗连。但再往前不远便是大片杂草,有农地、有武家宅邸的长墙,也有围绕神社的森林。再过去又是农地,与平四郎熟悉的本所深川或日本桥一带的景色相去甚远。人多的地方家家户户灯火群聚,少的地方则如天明时分的星星点点分散,刚垂落的夜幕,静静地笼罩这一切。

    在门外道声打扰,油纸门便喀啦啦地打开,出来一个筋强骨壮的年轻人,条纹和服的下摆翻起扎进腰里,双袖卷起。看来他不是自身番的书记,而是此地冈引的手下。看见平四郎穿着黑色卷外褂,睁大了眼睛,连忙行了一礼,但却听他说道:

    “大爷好……呃,大爷是……”

    哪位大爷?对方以怀疑打探般的语气问道,而且就这么挡住门口,反手将门关上。

    平四郎报上姓名,表示自己的熟人遭到拘留。遗词用字十分小心,以免对方认为自己趾高气扬。即使对方不是身分相当的同心,己方目前处境不利,慎重些总是没错。

    那年轻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大声应道:

    “哦,哦。”

    “您说的是坡上大宅那件命案的凶手吗?”

    这话讲得真难听,佐吉又不一定是凶手。

    “他名叫佐吉,是个花木匠,住在大岛。我从他老婆那儿晓得,他被留在这里的自身番。因为是熟人,我想先见见他,最好能听他本人怎么说,才赶了过来。”

    能不能让我跟他见个面?平四郎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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