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就是呀!”
阿丰却大方地笑着。因为刚才鞠了一个大躬,腰带都乱了。路过的秋风轻轻吹起腰带尾端。阿丰突然显得成熟许多。
“我是来帮弓之助跑腿的。他说,姨爹今天一定在阿德姨住的幸兵卫杂院。”
在阿德没生火的灶旁,平四郎拉过两个空酱油桶,与阿丰并肩而坐。
阿德的大锅洗得干干净净,底部朝天地在灶旁占了一席之地。锅底靠近正中的位置,透出一个约阿丰手掌大小的洞。那景象仿佛是锅子张开嘴吃了一惊,“哎哟喂呀,我身上破了一个洞!阿德是怎么搞的?”看来颇为有趣。阿丰这辈子没见过破底锅,感到非常稀奇,惊叹着抚弄了锅子好一会儿。
“弓之助交代,要我把这个交给姨爹。”
阿丰从怀里取出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张,一眼就认得出是弓之助的笔迹。
“弓之助昨儿个半天都在写这些。”
“里面是什么呢?”
平四郎边将纸摊开边问。明知看了就晓得,但他想探探弓之助向阿丰透露了多少。
阿丰头微微一偏,红叶发簪晃了晃。“我不知道。不过弓之助说,只要告诉姨爹,这是他将前晚番屋里的对话一句不漏地记下来的,姨爹就会明白了。”
真是心思周密得可佩的孩子。平四郎草草看过,原来如此,确实详细。连八助与杢太郎的闲话、街坊送糕点来,都一一记下。他也分了一个,觉得好吃。另一方面,佐吉仍什么都没吃。
里头没提到弓之助本身对此事的想法,完全是用来备忘的吧。
“多谢了。”平四郎对阿丰微笑。
“这是需要保密的事,因为弓之助很聪明,请他帮了点忙。”
“这样呀。”阿丰盈盈一笑,但那笑容立刻蒙上了阴影。“需要保密的事,请问……是像上次逮捕犯人那样吗?”
制服阿峰的情夫时,阿丰也扮成诱饵,助了一臂之力。平四郎不禁想起,当时由于正面看到吃定女人的坏蛋长什么模样,阿丰受惊过度、哭泣激动的样子。
“和那是完全不同的事,不用担心。”平四郎收起纸张。“能看到你这张可爱的脸蛋,姨爹很高兴。不过弓之助怎么不自己来呢?”
阿丰脸红了。“那是因……”
“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河合屋里有什么事?”
“不不,”阿丰红着脸摇头,小声说道,“弓之助昨晚尿床了。为此,伯伯、伯母骂得好凶,罚他今天一整天不准出门。”
平四郎仰天而笑。阿德的锅子也张大了嘴笑着。
“尿床是吗!”
“是的,很大一泡呢!铺盖都干不了。”
自阿德铺子小小店面看出去的一方天空一片蔚蓝,此刻连蜘蛛丝般纤细的秋日绢云也不见踪影。这般秋高气爽的天气都干不了,想必那是泡媲美洪水的尿。
“姨爹,别笑得这么厉害呀!”阿丰自己也笑个不停,却仍为堂弟讲话。“弓之助好泄气呢!将这信笺交给我的时候,眼里还噙着泪,说夜里做了好可怕、好可怕的梦。”
平四郎偷快的笑意顿时消失。
弓之助做的是怎样的恶梦?有谁出现在梦里?葵,还是佐吉?无论如何,必定与这回的案子有关,梦是弓之助烦闷的化身。信笺里什么都没写,或许是不敢写,而不是有意回避。
“那可真苦了他了,下回给他吃点好吃的吧!”
“好,他一定很高兴。”
阿丰开心地点头时,门外传来惊呼。
“咦?哎呀呀?”
平四郎觉得奇怪,只见有个巧鼻秀目的小个头男子正往这边看,那模样有如随时都会受惊飞走的麻雀。小小的发髻配上粗格子纹的和服,手上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