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前来访时屋内已非夏日隔间,此刻伸长脖子垫脚往里望,也只见紧闭的唐纸门与格子门。即便如此,仍显得空荡荡的。
地方太大了。葵在这里,难道不会感到寂寞或危险吗?
像这样,只要有心,任谁都能潜入屋内。悄悄进来,靠近葵的房间,迅速勒死她,再悄悄离去,一点都不难。
平四郎喊了好几次,仍是无人回应。
佐吉提过,他是从缘廊绕到葵的房间。平四郎准备照做,才踏出一步,便有个女人从屋外绕过建筑物右手边冒出来。她与平四郎遇个正着,弹开般地连忙后退。
“哦,你就是阿六吧?”
她的脸蛋和身材娇小,看来极为伶俐。袖子以红束带绑起。
“请、请问是哪位?”
尽管她勇敢反问,身子却有所防备,跟着睁大了眼,说道:
“啊,是前几天的……”
平四郎笑了。阿六记得他的长相。
“上次冒昧硬闯,真不好意思。不过,幸亏如此,才得以拜见葵夫人的遗容。”
他不经意一看,阿六右手上拿着一束粗绳。
“你在收拾行李?”
“是、是的。”阿六点点头,把粗绳往身后藏。
“找到新头家了吗?”
本要点头的阿六,有些为难地转动眼珠。平四郎从她那不善说谎的困窘神情中猜出,定是久兵卫交代过,无论那个马脸大爷来问什么话,都不可理会。
“是凑屋帮的忙吧?”
想必说中了,只见阿六像小姑娘般扭捏,平四郎不禁觉得可怜。
“幸好赶在你搬走前来了。你正忙着,我还上门打扰,实在过意不去。不过我无论如何就是想和你谈谈,很多事想问你,也有很多事要告诉你。”
阿六看似要辩白,才张嘴,平四郎便挥手制止她。
“久兵卫和钵卷头子一定不准你多提夫人的事吧?那当然了。换成我是久兵卫,也会这么做。但阿六,你很喜欢葵夫人吧?”
没来由地被这么一问,阿六眼里蒙上警戒与怀疑的阴影。
“你和葵夫人很合得来吧?否则,在这空旷寂寥的大宅里,怎么住得下去呢!闷也闷死了。听说你的孩子也一块儿住在这里?能放心让孩子们住下,还相处融洽,可见她也很喜欢你们。”
一口气不停地说完这些,平四郎的语气严厉起来:
“杀死葵夫人的,不是佐吉。真正的凶手还逍遥法外。”
阿六急促地吸了口气,听起来像干涩的笛声。
“我们就是气不过这点,才想设法查出真相,没别的意思。话虽如此,你大概也没办法马上相信。”
平四郎刻意伸长下巴,做出逗趣的表情,搔搔后颈。
“总之,你愿不愿意先听我把话从头说一遍?”
“请问……是什么话?”
阿六上勾了。尽管是意料中的事,平四郎还是松了口气。
“葵夫人传——这么说太夸张,但意思也差不多。阿六,久兵卫曾告诉你,那个叫佐吉的是葵的儿子吗?”
啪沙一声。阿六太过吃惊,手上的粗绳掉了地。
“儿子?葵夫人的亲生孩子?”
“对,没错。十八年前分手的孩子。不,其实也用不着矫饰。佐吉啊,是被葵抛弃的儿子。”
阿六连落地的粗绳都忘了捡,双手抚着脸颊。“啊啊,果然”呻吟般的声音自指缝中传出。
“果然?你看出了什么吗?或者,是久兵卫说的?”
“不,久兵卫爷只说那个叫佐吉的男子是凑屋的亲戚,因某些缘故对葵夫人怀有旧恨,并没有细说原由,也说那不是我该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