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屋都是凑屋宝贵的财产,最好能彻底了解掌握。为此,数年前——是的,家母透露那件事前,在下已向久兵卫学习。然而五年前,在下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既然是这样……在下开始觉得,关心打点凑屋的家产,似乎是种有所贪图的非分之举。”
平四郎直盯着宗一郎,宗一郎却凝视着宴席的某处,接着说:
“另一方面,在下也是有脾气、有欲望的人。一直以来,在下在凑屋学做生意,尽管才智不足,有些事仍由在下做主。事到如今,突然要放下一切离开,未免太认分了。更何况,家母还希望在下继承家业。”
“慢着,”平四郎插嘴,“依我从久兵卫那里听来的,阿藤夫人虽对你说了实话,却没叫你应该如何,只是要你把这件事挂在心上。”
平四郎认为这种不上不下的做法反而残酷。
“那是因为,”宗一郎结巴了,“在下是这么告诉久兵卫的。久兵卫是家父的心腹,原本就很不喜欢家母,在下虽年轻识浅,仍不希望加深他对家母的厌恶。所以,尽管算不上撒谎,却含混带过。其实,家母向在下这么说——正因不是老爷的亲生骨肉,更希望你将凑屋的家产夺过来。”
平四郎一点也不讶异,反倒觉得爽快多了。就阿藤的为人,及她过去与凑屋总右卫门在台面下暗斗的战果而言,这种讲法还比较合理。
“原来如此。”
平四郎感到口渴,席间却只有酒。真想喝茶,又不想打断宗一郎的话,只好硬是忍住。
“家母握住在下的手,恳求道: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老爷就不用说了,甚至不能让他察觉你知道这件事。”
单是回想都觉得痛苦,宗一郎的表情于是变了样。
“家母会在五年前的正月讲出这件事,是因谈起了在下的婚事。讨了亲,成家有了孩子,接着当凑屋的主人——那时便是为将来奠基的时期,换句话说,这是……家母的打算。”
“嗯,我懂。”
“然而家父却非常厌恶这门婚事,几乎是断然拒绝。之前也提过几次,家父都以‘还太早’为由推却了。”
“五年前的话,你是十八、九岁吧?”
“是的。做生意方面虽不及家父,却大致明白了。”
“那么,这回不能以‘太早’的借口反对了,却还是没来由地不答应?”
宗一郎表示,就是这样才感到奇怪。
“而每当亲事谈不成,家母的怒气都非比寻常,常对家父恶言相向,最后……”
将宗一郎叫来,告诉他:你的亲生父亲其实是……
“家母说,回想看看,从小老爷就对你很冷淡不是?那么疼爱佐吉,对你的关怀却连他的一半也比不上。”
确实如此。当初,凑屋内甚至传闻将来家业要由佐吉继承。
“而你也认为这话没错?”
“家父确实对在下极为严厉。家父很忙,较少时间照顾孩子。即使如此,对弟弟和妹妹仍有身为父亲的关爱与温情,但对在下连这点也没有。”
宗一郎的话声有些哑了,独白使喉咙大为吃力。
“只是,在下以为不管哪户商家,都是这样教育继承人的。继承人肩负商号的信誉和财产,若一味宠溺,养成懒散怠惰的性格,将动摇生意根本。所以家父对在下的管教较宗次郎与美铃严格许多——在下原是这么深信。在下年轻识浅,只见过凑屋这块招牌下的世面。”
然而经阿藤提醒,惊讶的同时,宗一郎也细想,不禁恍然大悟。
“尤其佐吉——是的,尽管当时还是个孩子,在下也曾因家父太过疼爱佐吉而心生嫉妒。”
即便是侄女的儿子,佐吉与总右卫门仍是血脉相连。宗一郎则不同,不仅是外人的孩子